第19章 我想送他回故乡
去问问,底下人准备的怎么样了?等他们挖出萧淙之的尸体,咱们也得出出力!”
“是,下官这就去办。”
一直到月隐入薄雾中,矿道里才传来消息:“通了!通了!找到了!”
元绮倏然起身,直奔而去,荔云和杜档头却来拦她:“小家主您得顾着自己的安危。”
实则大家心里都清楚,那一具具从地下抬上来的矿难尸体,她未必能承受一眼!
韩冲已经率先带人围了上去,元绮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在等待的过程中,她脑海里月姬的话和往日与萧淙之为数不多的相处画面交替出现。
她知道他一开始逢场作戏,可她也记得他多次为自己解围;她知道他利用她,可他也曾舍命相救;她知道他来历不明行事狠辣,可他所谋无一为了自己!
她防他,气他,可她也敬他,甚至,有些……喜欢他……
对于周遭的声音,元绮恍若未闻,眼里只有人影攒动中,被抬着穿梭而过的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
她笔直向人堆里走,荔云只好上来抓着她的手臂:“小家主,奴婢替您去。”
“不,我要去看看”
韩冲也过来,拦在她面前:“嫂嫂……”
“找到他了吗?”元绮眼里不自觉已盈了热泪,她守在这荒野冷风中一天一夜,全吊着一口气,只等韩冲给她一个答复。
韩冲避开她的眼里,点了点头。
这一下,元绮吊着的那口气泄了,有一瞬间感到晕眩,好在荔云扶住了她:“小家主!”
元绮立即醒神,顺着韩冲的眼神向后看去,崔鹤州已带人往这边来了。
“夫人节哀。”崔鹤州走到近前,脸上全然是轻松神态,“首官身死,做为靖州副使,必须验明正身上报朝廷。请夫人谅解。”
元绮没有回答,她想起月姬的话,他身上有奴印!这一刻,她最后的希望,是那具尸体上没有。
任凭崔鹤州越身而过,元绮也随他一起走到十几具已盖上白布的尸体边。
萧淙之是首官,玄甲有别于他人,且他肩宽窄腰,身形颀长,一眼便能认出。
崔鹤州手下人掀起白布一角,报:“脸烂了,认不出。”
元绮凝着白布,心口一窒,仿佛被什么堵住,只听崔鹤州道:“接着验身。”
那人动作敏捷,从身后抽出匕首,割开了尸体胸口出的衣服,撕开的口子下,那正是萧淙之中箭的位置,他的伤没有好全,绷带包裹下只见箭伤,已看不见原来的奴印。
崔鹤州主仆二人对视一眼,仍有怀疑。元绮却觉得透不过气,都堵在了心口,疼极了,两滴盘桓的泪重重砸了下来……
怎会如此?
她明明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才替他解了毒,明明才说定春天要送他雨前龙井,明明才约定要陪他一条路走到底……
“大人的箭伤……”荔云也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说漏了嘴,立即住了口,“小家主”她赶忙拉开元绮。
没有奴印,崔鹤州不敢断然回报主子,但瞧着元绮的模样,却是情真意切,做不得假。
“夫人见谅,此人面容尽毁难以辨认,为免误报……”崔鹤州想让她来验。
“是他。”元绮打断他,“那是他为了救我受的箭伤。是三朝圣手葛老医师救治,大人不信,尽可去验。”
月姬派人在此,无非想确定萧淙之的死讯,首官身死,崔鹤州必然上报朝廷,此刻已没了遮掩的必要。
崔鹤州好似松了一口气,腰都直了几分,摆手对手下耳语几句,这是向月姬递了消息出去……
元绮看着他,一时竟不知所措,萧淙之既死,这靖州,这色矿,这天下养马场,与她而言究竟还有没有坚守的必要?
月姬在矿山下对小栈中接到崔鹤州来报的消息。自然是不信,直到来报之人提起箭伤。
“你说他受伤了?”
“正是,左肩靠近心口出,那伤口未好全,应该就是前不久中的箭。”
月姬想起伏击他们后的几日,她百般刺探刺史府却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就连副使夫人都登门了,也没有探明。如今看来,那一箭没有射中元绮,但是射在了萧淙之身上。
难怪!元绮几乎买下了靖州所有药房!
想通此处,月姬脸上浮出笑容:“回去,告诉崔鹤州,他是靖州的老人了,今天也该有个主人的姿态,家里进了脏东西,当然要打扫干净,本公主累了,剩下的就交给他。”
“是!”
又过了一个时辰,矿道才彻底被修复。所有遇难者的尸体都抬了出来。
元绮默然立在萧淙之都尸体旁一言不发,脸上的泪痕干了,眼睛却通红。
“嫂嫂……”
“小家主……”
韩冲与杜档头来到近前,她知道矿山的事该结束了。
她深深垂眸,面无表情地从荔云手里接过自己的钱袋子,随手丢在地上,声音也哑了:“我答应过的赏钱不会少,不够去取。”
眼下刺史身死,谁还敢再提赏,可她总觉得自己该再为他做些什么。
“嫂嫂,节哀,老大他……他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