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撒泼
大治国,承平三十五年,京城。
太平盛世,京城尤为显得繁华热闹。即便外城是一条不怎么重要的街道,也是人来人往。店铺或挂着迎风飘动的布幡,或悬着鎏金的牌匾无不显眼。小贩们则或背、或挑、或扛着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货物。行人们衣着鲜艳,姿态悠闲地在街上三三两两闲走闲聊。
忽然从街道拐角,急匆匆跑出一个,身着锦袍的粗壮汉子。只见他一手撩着袍子,一手在额头抹汗,还要不时回头张望。
不一会便撞了无数行人,一路上都是他边跑边回头的道歉声“对不住,对不住。”
太仆寺主薄,吴大人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他腆着微胖的肚腹,摸着颌下的薄须,在茶博士点头哈腰的恭送下,微眯着眼睛出了茶馆,眼角就瞄见了一边回头,一边狂奔而来的汉子。
“这不是牛大人吗,幸会幸会。”吴大人笑呵呵的揖手问好。
“啊?”正在奔跑的人——牛大人,止住脚步回头发现是同僚,放下袍角弹弹袖子,平了几口呼吸,一本正经的揖手回礼“吴大人,幸会幸会。”
不待吴大人接着寒暄,街角又传来一道娇叱的女音“牛大壮,你给我站住,看你今天往哪跑!”然后街角便转出一个身材挺秀,明目皓齿的美人。只是这美人的明目正在喷火,皓齿正在咬牙切齿。她一手提着裙角,一手提着棍子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牛大壮一见大惊失色,连忙拱手告辞:“吴大人,我公务在身,告辞告辞。”
吴大人才把手半搭到胸前,牛大壮已经撩着袍角,一阵风似得跑了。只留下吴大人和他被风带动的薄须轻轻飘荡。
“牛夫人幸会幸会。”吴主薄愣了一下,又向提着棍子跑过来的美人行礼。
美人止住脚步放下裙角,就着提棍子的手,搭在腰间福了半礼,喘着气说道:“吴大人……呼呼……有礼,家里……呼呼……有事,告辞告辞。”然后也一阵风的追着前边的人跑了。
“牛大壮站住,有种别让老娘逮到你!”
前边的汉子听到‘站住’迟疑了一下,听到后边的话接着跑的更快了。
他们鸡飞狗跳的越追越远,空留下吴大人半搭在空中的双手和飘荡的胡子。
街上的行人有议论的“这是哪家娘子,可是够凶。”
“不知道,不过长得是真绝色,比得上倚香楼的……”头牌玉碎姑娘,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路边的小贩打断了。
“不要命了,那可是五品亲卫牛大人的夫人。”
“不能吧……”官家夫人就这德行?搁谁也没法子相信。
“哎,你们是外地的吧,我跟你说这在京城早就不稀奇了。”小贩神秘的低语。
“啊?莫非这位夫人不许大人喝花酒?”听得人露出猥琐的样子。
小贩四下看看撇了个白眼低语道:“牛大人别说去喝花酒听小曲,就是小妾的屋子都不敢进去。”
“这么厉害?”行人瞪大眼睛。
“切,你们知道什么,这位牛夫人从乡下来的,在乡下就厉害的很。”旁边的小贩听了一会不以为然的插了一句。
于是几个闲人围在一起,听那小贩说起牛夫人乡下时的故事。
承平三十一年,宝鸡,杏花村。
渭河蜿蜒的流过村后,在有些凉意的秋后清晨,笼着一层轻纱般的薄雾。一直往北是一道垣,中间的田地阡陌纵横,村舍俨然。
此时正是早晌饭的时候,村子里并没有闲人行走。忽然从牛三旺家门口,传来一阵哭嚎:“哎呀我的娘啊~~~这还真是后婆婆,心思这么毒。你干脆掐死我们娘两就行了,何必一点点的磋磨。”
虽说是连哭带嚎,可是一点也不影响村人们,把话听得清清楚楚。
“淹不死我们娘两,你就要饿死我们啊~~~我的亲娘啊,还有没有天理啦~~~”一哭三叹很有些‘韵味’。
牛三旺对门的黄二婶轻轻嗤笑着,对自家男人刘实满说:“这顾氏又闹上了。”
刘实满放下碗筷抹抹嘴:“走吧,既然闹开了就得去看看。”
“要我说早就该闹了,凭白受几年磋磨,还害的臭蛋差点送命。”黄二婶也跟着站起来拍拍衣裙,准备出去看看。
不过最早出来的看的,不是刘实满两口子,而是他们西隔壁的里正家,陈明德家两口子。
“大壮媳妇这是怎么了。”陈明德皱眉看着抱着臭蛋,坐在地上哭嚎的干瘦妇人。
顾默默一手抱紧怀里瘦弱的孩子,坐在地上一手握拳,捶地哭嚎。眼缝里瞄到周围已经聚起一圈人,哭着对陈明德说:
“大舅啊~我婆婆不给我和臭蛋饭吃,是想活活饿死我们啊~~”
“那有的事。”被指责的婆婆杨秋娘,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妇人,干干的笑着解释。可是不等她把话说完,坐在地上的顾默默扯开嗓子大嚎:
“没有?你不许我给臭蛋夹菜!夹一筷子你抽一筷子,可怜臭蛋这么小没饭吃~~~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我的那个亲婆婆啊~~你快看看你孙子要被人饿死啦……”
陈明德喝道:“别哭了。”
顾默默还在前仰后合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