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震荡

柔柔的光洒落在床边，落在了骨节分明的手上——白得耀眼。　　晢曦借着自己先前凝结而成的光源回顾着自己的札记，一手扶着书，一手覆在还在熟睡的人的眼睑上。　　“生命的力量可以稳固身魂……生命的力量……？”他皱了皱眉，难道从春日中萌发的万物中提取么？“身为众神之巅主神之一的忘川寻念便拥有生命的力量。”晢曦垂下双眼，这去哪里求见这位阁下？十万八千里都不足以形容路途的遥远，可是生命的力量……这难道是唯一的途径？　　一只手突然搭上了自己的腰，从深思中惊醒，晢曦将书放下，侧首去看她。　　只见穿着粉色珊瑚绒的少女侧卧着，柔顺的黑发掩盖住耳朵，沿着脖颈向下蔓延，在藕褐色的被褥间晕染一笔墨色。枕着一只手臂，指尖放松地舒展；另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腰际。肌肤依旧苍白，鹅蛋般精致的轮廓，浓密纤长的羽睫，远山翠黛……　　这是我的妹妹，也许很久以后，她身边会有另外一个爱她护她的男子，但是现在，她的身边，还是我——晢曦这般想着，惶恐自责才不会那么难熬。　　掌心被羽睫扫过，就如蝴蝶扇动翅膀般温柔。　　“唔……”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满足地喟叹，方才还面向他的人转过身子伸了个懒腰，万分艰难地睁开双眼。浅绯色眼眸还有些迷茫，湿漉漉的。晢曦看着，不自觉地露了笑容：“睡醒了？”“哎？”晢瞳侧首，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皇兄那么早的么？”“也没早多久，父君姑姑他们已经开始准备早饭，现在去么？还是再睡会儿？”他微微一笑，问她。“起！现在就起！”她撑起自己的身子，开始梳理头发。“那我先去洗漱，你先换衣服。”晢曦说着，起身下床。　　墙的那边传来水的声音。墙的这边响起风的声音。　　“来的挺巧，刚好可以吃。”焓凩一直倚在门框上，看见并肩而来的两兄妹，便向他们挥手。红裙的少女回头看了看白衣的少年，然后冲向她，焓凩也迎了出去——母女俩在树冠投下的阴影（雲初先前也凝结出了光源藏在古木风铃茂密的枝丫中）边界相拥。“看来休息得不错。”焓凩看着神采奕奕的女儿，眼睛弯弯。“娘亲！”晢瞳一如幼时般蹭了蹭她的脖颈，然后回头看向走到后面的白衣公子，“皇兄！”　　晢曦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向焓凩行礼：“姑姑。”“哎呀自家人。来，早饭了！”焓凩虽然不在乎，但是知道是自己哥哥教的，便看他行完礼，牵着两个孩子向屋子走去。　　“绿豆糕！”眼眸一下被点亮，晢瞳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娘亲，今天居然吃点心了？”“你舅舅买多了。”焓凩看向对座的白衣男子，“哥哥，故意的吧。”“这可不是因为凩儿和瞳儿缘故。只是昨天在焚粲晚饭时尝到被惊讶到了而已。”雲初揉了揉自己挚子柔软的发，“看来自己去街上逛过好多次。”晢曦摇摇头，诚实道：“是阿瞳指名道姓的小店和糕点，不是我自己找的。”　　“可是那家小店是娘亲和我说的，娘亲在安闲的时候经常让我去买。”“瞳儿，不厚道了，你明明也吃了很多的。”“哪有很多，不是一半一半嘛？”晢瞳看向她，绯红的眼瞳中是一样的诚实。　　焓凩眨了眨眼睛，然后看向对面笑着的人，讪讪地笑了笑：“但是它确实很好吃。”　　晢瞳也看向雲初，眨了眨眼睛。　　“吃吧，毕竟能打动我的糕点也不多，但是不能多吃。”雲初明白母女俩都有些怕他，便率先执起筷子，加了些小菜放在面前的粥里，“浛渊，来吃了。”“来了。”收拾完厨具的人走来，坐在他们兄妹中间。浛渊左看看焓凩，右看看雲初，然后再看向对面——兄妹俩颇有默契地拿了一色的绿豆糕：“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粥里要加小菜的吧？”焓凩故意当作没听到他的疑问，说着，给他粥里放了些，然后顺便拿了一块绿豆糕。雲初轻轻吹着蒸腾的热气，看着他们优雅地享用绿豆糕：“浛渊，母女俩是真的像，连好甜都一样。”“母女俩都那么瘦，吃点甜的也没什关系……而且这条路那么苦，确实需要甜来宽慰一下。”浛渊看着身边享用着绿豆糕的爱人，笑了笑，“慢慢吃，不着急。”　　“好奇怪，今天是阴天么？”远在千里之外的均雅皇城，上官娴看向窗户，疑惑地回看房中开始点蜡烛的爱人，“念归，这是第几个阴天了？”“数不清了，但是我感觉这个天，怎么一天比一天一沉？”白念俟在看着蜡烛火光摇曳后才来到她身边，覆着她覆在窗台上的手，一起看向外面阴沉沉的天。　　“念归！有莫大将军的来信！”外面步履匆匆，好几个喘息声响起在门口——由远及近。“嗯？他们不是帮忙把军队送回去么？怎么会有书信送过来？”白念俟有些不理解，他看着姜月叆拿着书信，弯着腰扶着膝盖还有些喘气，左手向他伸出，那里拿着一封信。楚朔棪一手扶起姜月叆，一手牵着跟在身后的楚朔诗，脸上还有些红晕：“嘉蓝和莫大将军也带去了镇西的士兵，他们现在镇西府，没有回来。”　　“我看看，先进来坐就是。”白念俟接过书信匆匆走到了桌边，凝眉看起来。上官娴看着他们三人坐在一起，便没有靠近，倚着窗台：“距离我们在这里安定下来已经近半年，可是至今，都没有反叛的信息传来，我只觉得这样的对手更可怕。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