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五章 东去
慕容垂叩首告退之后,苻坚回到内堂。左仆射权翼上前拱手道:“陛下,慕容垂来见陛下所为何事?”
苻坚道:“冠军将军入秦6年,未得祭拜家庙,心中不安。夜梦其父呵斥不孝,故而向朕求肯,欲回邺城祭拜家庙。”
权翼1惊,沉声道:“陛下准了?”
苻坚笑道:“此乃人伦孝道,理所当然,朕自然准了他。”
权翼皱眉道:“陛下怎可准他离开?”
苻坚道:“怎么?子良觉得不妥?”
权翼道:“大大不妥。那慕容垂乃燕国宗室,放他回关东故地,岂非放虎归山?我大秦如今元气大损,当此局面微妙之时,关东断不能乱,否则将无可收拾。绝不能让他回邺城。”
苻坚皱眉道:“子良,慕容垂投我大秦多年,素未有行为不妥之处。对朕忠心耿耿,屡立大功。别的不说,此番淮南之败,朕西奔陨城,慕容垂1路护送朕北上,照应周全。若他有2心,此番朕还能活着见到你们么?”
苻宏在旁点头道:“父皇所言甚是,子良,仅此1事,便足见慕容垂之忠。你或许多虑了。”
权翼皱眉道:“臣不否认慕容垂护驾之功,但是1旦让他回到关东,那便不同了。陛下当真以为慕容垂是甘愿久居人下之人么?慕容垂乃当世名将,百战百胜,威望高隆。当年在燕国,他的威望也极高。此人堪比韩信白起,乃不世出之人杰也。当年他投奔我大秦,乃是为情势所逼,而非仰慕陛下之德望而来。他为慕容暐所不容,权宜委身于大秦。这种人,如鹰隼1般,饥饿之时,可以依附于人。1旦吃饱了,便会飞走。1旦风云际会,便会轻飏直上9霄之外。所以,陛下万万不能放他离开,而应该将他羁留在身边,盯着他,困着他,让他永无飞腾之日。这才是对我大秦最有利的事情。”
苻坚沉吟不语,眉头紧皱。
苻宏为权翼之言所动,想起当年之事,沉声道:“父皇,当年王丞相在世之时,也对慕容垂多加防范,曾建议杀了他以绝后患。父皇若觉得杀他不忍,那便羁留他再长安,厚待他便是。确实不能放虎归山啊。”
苻坚起身踱步,他想起了刚才慕容垂说的话。果然,慕容垂是有自知之明的,在请求自己准许之前,他便说此事必有人会因此攻讦他。在大秦,这种攻讦对于慕容垂而言已经是常态了。这么多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自己耳边说过慕容垂的坏话,自己耳朵都听得起老茧了。
当年王猛和现在的权翼,他们都是对慕容垂防范之极的。可是这么多年下来,在大秦,他确实活得够窝囊。但即便如此,自己也没见他抱怨过,更没有见他有过什么不轨的行为。相反,所有的攻讦都被证明是不对的。
慕容垂确实是当世英才,否则自己也不会那么器重他。但因此,便要羁留他在长安,对他生出怀疑么?自己便是那样1个胸怀不够广阔,气量狭小,不能纳贤之人么?慕容垂这样的人不用,难道用庸才不成?此次淮南大战,慕容垂最后悔的便是没能给予慕容垂足够的信任,哪怕将他放在东路彭城1线,也不至于东南大败。
“慕容垂已经证明了他的忠诚,朕认为不能辜负了他的忠诚。王丞相之言也非全部都是对的。若依王丞相,当年便杀了慕容垂。然则此次败战,朕岂非走投无路么?朕知道你们的担心,但关东有苻丕王显等人镇守,慕容垂去了,也不能为所欲为。朕正是要利用他再鲜卑人之中的声望,替朕安抚关东百姓。眼下的局面,关东是朕最不放心的地方,苻丕恐怕难以维持。”苻坚说道。
权翼还待再劝,苻坚有些恼怒,摆手道:“朕意已决,不必多言。你们怎么就容不下1个慕容垂呢?权翼,你也非我氐人,你乃羌人,曾为姚氏效力。若朕因为你为羌人便对你别眼看待,你还有今日么?你还能位居我大秦尚书左仆射之职么?朕若不是宽恕弘达之人,任人为贤之君,不知道你对朕忠心耿耿,反而处处防备于你,你回诚心效忠么?”
权翼哑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他说不出话来不是因为词穷,而是惊讶于苻坚的固执和愚蠢。自己怎么能和慕容垂相比?慕容垂是燕国宗室,是有能力鼓动风云做大事的,自己只不过是个文官,没有任何威胁。
但权翼也知道,自己不宜在多言了,否则倒霉的便是自己了。
“既然如此,臣也不多言了。但臣有最后1个请求。臣希望陛下1定要答应。”权翼道。
“说。”苻坚确实有些不耐烦了。
“臣请陛下1定不能让慕容垂领军离开,他要去邺城拜祭家庙,便自己前往便是。最好让他的子侄家眷留下,他自己去便可。兵马更是1兵1卒也不能给他。”权翼道。
苻坚大怒,斥道:“权翼,你拿朕当什么人?兵马之事倒还好说,朕也不会允许他率数万兵马去关东。但是你要朕以慕容垂子侄家眷为质?朕是那营苟之人么?既如此,朕又何必让他去关东?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个道理你难道不知?朕身边就是你们这种人太多,才让朕难得天下贤才之心。退下,再要多言,朕便罚你。”
权翼惊惶跪地磕头,再不敢多言,起身后快步退下。
苻宏见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