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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似乎不再是苍白而是透明,如果他不盯着看下一秒就要稀释不见了似的。医生来看了几次,都说豆包已经没事儿了,劝南方去休息休息,他不听,医生对这样的家属已也习惯了没有办法。
南方工作也没去,家也没回,秦聪和梁子他们第二天又来了几次,给南方带了几件干净衣服和饭菜,南方也没推却,吃了东西又把自己拾掇干净,就又继续坐在豆包的床前。
小孩儿醒过来的时候南方还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等到小孩儿眼睛慢慢儿睁开,南方脸色平静地冲他笑了一下,眼角的鱼尾纹缓缓地显露出来,看到小孩儿醒来,没一点儿激动,就像是热水放凉了一样的稀松平常。
小孩儿动了动嘴,无声了叫了句“爸爸。”南方探身过去在小孩儿额头上亲了一下,轻轻说了一句:“醒了?疼不疼?”
豆包觉着自己就像是做了场特别长的梦,梦里头就他自己,到处都是光怪陆离的黑暗和微光交错,可就是没有自个儿的爸爸。他撇开南方的问题没答,反而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嘴唇,有点儿不好意思承认什么似的说:“爸爸,我很害怕。”
爸爸,我很害怕。
南方刚开始有点儿没听懂,伸手把豆包的小手攥在手心儿里,挑了下眉,似乎在思考儿子这句话的用意。他这几天以来,总觉着时间空间都像变慢了一样没法流动,哪怕刚才豆包醒过来,他的反应也只是缓缓地,现在才开始觉着自个儿有点儿要化开了的感觉,可思考依旧是凝滞着的。
豆包似乎是知道南方没听懂自个儿说的什么,又往后解释了一句,本来温润清亮的声音这时候沙哑的厉害,而且音量很低很低,低的只有他和南方两个人能听得见。
“爸爸,我想你了。”
南方歪了歪脑袋,把小孩儿的手指头搁在唇边一根一根的吻过去,似乎在想这句话曾经在哪儿听过,似乎也是小孩儿说的。
那时候好像是豆包第一次上学前班,上了一天的课到晚上南方去接他,他也是这样小小声抱着南方的脖子说了一声“爸爸,我想你了。”声音里头有点儿不好意思的委屈,还有点儿小心翼翼的试探,甚至还有一点点简单的期待。可不论什么时候,都没一点点的埋怨。
南方勾着嘴角笑了一下:“嗯,我也想你了。”他不记得自己上次是怎么回答的了,本来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可又觉着自己必须回答点儿什么才能把豆包那句话填满,于是就这么答,好像也只能这么答。
自小孩儿醒了之后除去秦聪那一帮人之外,第二波来看豆包的居然是盛岷一家,胡磊甚至还捧了一大把花,开的鲜鲜亮亮的,被南方插在豆包床头。
盛岷胡磊胡齐都来了,胡磊眉头皱着,显然是在担心豆包。他们来的时候南方坐在床头喂豆包吃水果,小孩儿总是微微笑着的,似乎这次进医院对他来说一点儿都不算什么。
盛岷和南方坐在病房里头说话,半路胡齐出去找厕所,刚打开门出去就迎面和一个女人撞上,女人抬起头,俩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同事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