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沈别枝抱着花,体贴说:“知道了,老师快去忙。”
负责老师“嗯嗯”两声,交代她两句,又跑回去。
“啊对了!”陈星宇一拍额头,想到女孩的脚伤,他原本酝酿成熟的氛围被拍散,当即在沈别枝面前半蹲下。
他回头望她:“我背你去医院。”
陈星宇穿着黑色冲锋衣,脊背宽阔,透着少年感的单薄,黑色的头发在灯光下闪闪反光,后脑勺短硬的发茬干净利落。
沈别枝发现,她很喜欢以这样的角度,去看一个异性。
她不喜欢仰视,不喜欢被束缚双手,更不喜欢被当做还债的物品、践踏她身为女性的尊严。
沈别枝想。
如果与其他男人谈恋爱、上l床,能被他厌弃,将她赶出季家,也算一种好事。
毕竟她不认为,与一个喜欢、尊重自己,且对方身上有她钟爱的自由肆意的人做那些事,有多难以接受。
当然,沈别枝知道,这里面多少含有赌的成分。
但正常的恋爱关系与自由的自我安排对她诱惑更大,让她不想再动脑子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阴暗。
瞧她一直没动作,陈星宇催促:“别枝,快上来,自己走过去会很疼。”
梁婉彤靠在第一排桌子,津津有味地吃瓜。
她认为沈别枝接过花,说明他们有戏。所以陈星宇要背沈别枝,她也没前去打扰。
周围人来人往,几乎每个人都会扭头看一眼沈别枝,无一例外。
沈别鸦羽般的眼睫轻微扇动,温声:“好。”
她弯腰,伸出手,去触碰少年看起来还算可靠的肩膀。
即使她知道,趴上少年的背,意味着她同意了什么。
沈别枝冻红的指尖刚触碰到黑色的衣料,如无所不在的鬼魅般从容温和的男低音,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宽阔的表演厅——
“别枝。”
熟悉的声音化成灰沈别枝都认识,她下意识收回手,抬起头,豁然撞进男人深远幽邃的眼眸。
她连刻意的惊喜都已装不出来,只余惊怕嗫嚅:“季叔叔。”
观众席座位数不清有多少排,正中间是看台上最宽的一条过道。
一级一级的台阶在视线里越来越窄,最后通向那扇夜色昏暗的大门,幽幽空洞得像一个邪恶吞噬的巨口,仿佛行走在其中的男人是从深暗地狱而来。此时季夜鸣正在中间的位置,脚步沉稳地徐徐迈下,面庞仍旧平和,银丝眼镜在灯光下有着冷冰冰的寒芒。
他单手抱着绿叶葳蕤、花朵繁盛的茉莉花束,簇簇白花在他怀里生机勃勃,想来是从季家温室里折剪。
季家庄园非常宽阔,花园里种有各种各样的花,经由优秀的园林设计师规划,可以保证花园里一年四季都有争奇斗艳。
但唯独茉莉,哪里都能看见它的身影。
庄园某处,还有一个漂亮的玻璃暖房,种的全是茉莉,每日专人照顾。
冬天沈别枝的房间,每日插放的茉莉花,就来自这间温房。
表演厅半球形穹顶,不同大小的灯如星般排列,设计感十足,足以媲美有些小城市的市级剧院。
汇演结束,所有灯光都被打开,让室内比白昼更明亮。
将男人的脸庞映照清晰,冷白俊郎,与他怀里清新的茉莉花对比起来,反差极大,又异样和谐。
越过观众席大片乌泱泱的脑袋,季夜鸣目光沉静地将沈别枝钉在原地。
令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大挺拔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
行走间,季夜鸣深邃的眉目间似有若隐若现的阴郁,压迫感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四散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冰冷的触角比他先一步触碰着沈别枝僵硬的身体。
还在台下谈笑风生的校领导与公司代表,自然都认识他,但助他们爬上高位的警觉性将他们按在原地不动。
沈妍雅看见他,神色骤变,眼里即狂热又敬畏,不敢随意去套近乎。
即便她很想。
颁奖典礼刚结束,除去后排无座的观众,其他基本都还坐在原地。他们大多数都在电视与杂志上见过这位气场非同一般的男人。
成千上万只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沈别枝,震惊又八卦,看得她脸色煞白、心跳快要停止。
陈星宇听她叫“叔叔”,天真地以为真是长辈,立即站起来。当他看见男人的面庞,瞬间惊愣住。
别枝的叔叔,居然是季氏掌权人!
突然感觉到重如一座山的压力,“duang”地一下落到他背上。
粘稠凝滞的空间里,时间被无限拉长,仿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男人才行至沈别枝面前。
刚给人“侄女”表过白的陈星宇,像女婿见老丈人,规规矩矩立正站好。
甚至礼貌尊敬地叫出:“叔叔好。”
原本沉浸在忐忑里的沈别枝,听见这声憨憨的“叔叔”,嘴角控制不住往上翘,又很快强行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