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燕华金明灭
早知这小子是个祸害,倒不如早些抽身来得好,张容复在心里暗道,其实离那洞天重开的时候,也不到十日,找个隐蔽的地方避灾也不算难事。
但如此一来,那两百同门的性命便彻底没了指望,那可都是倾七十二峰灵脉养出的少年奇才,上面有多少位金丹期的大能啊,任谁听见爱徒道毁人消,也得把知情的叫去问上一问吧。
这般损失,他就是完完整整地回去了,也要在星法殿呆上数日,将一个月的所见所闻讲上一轮了。玄宗最忌同门不睦,像他这般置身事外,到时候也脱不了干系。
好在尚有隐兰丹加身,我若是造出二三化身跟在飞剑后头,不定还能拖延一二,张容复这般想着,倒有几分安慰自个儿的意思在里头,但手上也未闲下,当即两手结印,凭空化出了双鱼衔尾的图案,此图方生,就有两个人影在一南一北显现,双鱼游转得愈快,那化身也愈发的分毫毕现。
从晏秋使出定魂玉,再到张容复分化了两个分/身,前后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周遭的情形却已大变。
葵已原也以为是他方修士作乱,这才祭出本命魔藤,但他到底与魂魄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再一想,便觉是鬼物做的乱子,当即念出了现魂之咒。
在这世上,若有什么咒法是专克鬼魂的,必然是佛家正宗的谏言,但这燕华洞天既生于噬海大圣之手,断不会传下什么八字真言。所以这方修士所使的,全是截用了不灭本心咒的只言片语,效力自是有的,只是弱了不止三两分。
晏秋当年身死,已将半数的道行转嫁于定魂玉中,她也是可惜,或许只要个百年,就能金丹大成,魂道和一了,可会逢焚道得势,到底是不得善终了。
她也是担心晏清,情急之下,便将定魂玉传到了道侣身上,自此,她也无半分灵气傍身,受那现魂咒所扰,一下就显出了魂形。
葵已一见来人,倒是未语先笑了:“昔日曾遇山主,风华绝代,举世无二,我正念着呢,正主就来了……倒还携了两个大世界来的修士。”
他话音刚落,那些个三头六臂的石偶就迎风而上,将那些一一飞来的骨剑抵在了手臂前头。
“承蒙惦记,甚感惶恐。”晏秋冷着面,一字一顿道:“昔日曾到莽原海会友,知北面有珊瑚主,修炼有三百年,属筑基修为……想来是护法的后辈吧。”
外人是不清楚,但葵已的面色却不大好,这女子口中的修士,正是他自己,他原先不过一无名散修士,也是机缘巧合,撞见了一位大世界来的修士,那青年倒是和和气气的,只道运气不好,被迫留在了洞天之中,又说自己还带着一瓶宗门赐下的灵丹,练化后可保修为大进,作为交换,就让葵已跟随自己左右。
葵已辗转了一夜,他想自己这修为,就是再过数百年,也未必能上一层楼,倒不如辟其险径,试上一试。那丹药确是有用,仅过了一甲子,竟让他得进灵寂修为,离那金丹大成之日,仿佛也不远了。但葵已心底里清楚,除非是噬海大圣降世,他今生也再无结丹的可能。
那丹药能扩充经脉,使得法子却粗糙得很,几乎是将奇经六脉强行扯拉开,灵气是足了,但经脉,皮肉却受不了如此大的冲击。最明显的,就是葵已额前的珊瑚株,就是在他筑基的时候,也能完全化作人形。但如今的这点儿妖形确是想压也压不回去了。
身现异态,属道基不稳之相。葵已初初发现之时,心下赫然,但见着另外的三位护法皆同他境遇相仿,便知此况是焚道故意为之,只怕那人修早就将他们众人当做笑话了。
他视此事为耻,如今被晏秋一眼看穿,当得是怒不可遏,一抬手,便祭出了一盏青铜杯,那上面镌刻着双煞吞鬼,在葵已的催动之下,那罗刹竟是栩栩如生,在那铜器上扭动翻滚起来,此器不但能容鬼,还能将阴曹地府里的一刑加诸其身,毁其神智。
葵已本想着同这白民之主客气一番,也算是尽了礼数,但这女子却一丝情面也不留,想与他硬碰硬,当真是不知好歹了。
青铜杯还未与晏秋近身,就被什么东西凭空拽住了,葵已定睛一看,却是一浑身乌黑的小鬼,咧着嘴,露着几枚尖牙咯吱咯吱地笑,再一眨眼,这样的玩意竟多出了十来个,全是这般的阴聚之魂,它们不单不怕那铜器,反倒争抢着杯子,将它当玩具使着。
“我是没想到,区区鬼术,也能得山主青眼。”葵已讽道。
“若能报家毁人亡之仇,妾身就是化身孽煞也值当了。”晏秋昂首说道,她一手扶着晏清,一手持鞭,号令着小鬼向葵已袭去。
那些黑肤红眼的小东西仅及膝高,手上的爪子却有数寸之长,边缘带绿,全是极阴极煞之毒。
葵已见此景象,不急反笑,一抬袖,挥出几十枚染了阳血的铁钉,穿透了小鬼的身子,将它们尽数钉在了地上。
“时隔六十载,山主已不复当年荣光,当得把头放低才是。”葵已狠狠道,颇有将晏清放进嘴里嚼碎的意味,他掷出的最后一针,正朝着对方的额间飞去。
这会儿,晏秋周边是空无一物,眼见那针就要插头而入,却有银光穿流而过,将血钉打在了地上。
葵已心知是那女娘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