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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不敢乱说的,宫中风气倒是还好。”德顺答道,说着,低头望着纪渊胸口那处刚换过药的伤,伤口已被重新包好,大约新伤刚出了些血,透着些淡粉色。
关于那疯病传言,最开始是从坊间流传开来,不过就是皇帝拿着血刀半夜在街头,第二天又抓了不少人,可德顺自己知道,那血是纪渊自己的,自从他做噩梦以来,偶尔夜里会去宫外谢霖曾经的茅屋休息,除了影卫,不叫旁人跟着,所以德顺也不知道那血刀怎么会在纪渊手里,次日他见到负伤的皇帝时腿都吓软了。
事后他拐着弯地询问了那天的情况,只说有刺客砍伤皇帝,打斗间丢下凶器,可等影卫赶回来时,却看见纪渊正跪在地上擦血,还将他们弄乱的桌椅全整理归位,至于刺客一事,纪渊却似乎全无所谓,最生气的在于质问影卫他们刚刚砸碎的豆青瓷花瓶究竟是宽口瓶还是长颈瓶,并命令他们立即去买个一模一样的回来,放在堂前桌的西北角。
等他们买了一堆花瓶回来,纪渊已经不见了。
德顺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测,纪渊对于那处茅屋的保留近乎苛刻,他抱着刀走可能只是为了保持茅屋的结净,再之后的一段时间,他真的见证了纪渊纠结那一只花瓶,可是寻了各式各样的瓶子来都没有满意的。
“豆青瓷的瓶总烧不出那个青色。”
“我也记不得瓶口有没有开花了。”
“那瓶子好像还有花纹,可我也画不出来。”
那段时间,纪渊总时不时蹦出几句这样的话,让德顺一度以为他沉迷进了瓷器,至于胸口那一刀见骨差点要了命的伤口,却像是一点痛没有,从来没哼一声。
“宫中风气还好啊。”纪渊轻声说道。
宫中风气还好,言外之意便是宫外谣言纷飞,德顺历经两朝,自然消息灵通,能叫他说出这样的话,外面的情况可想而知。纪渊扫了一眼在旁边低眉顺眼的老人,看似有话想说,却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地将手中的布巾在热水里摆净拧干,给纪渊敷在额头。
纪渊只是放松的慰叹,没有发问,他自然知道德顺想说什么,如今自己已立威朝野,控制一些捕风捉影的残言并非难事,如今这个局面倒像是他有意纵容的结果,却不知目的为何。
思绪顺着飘远,额头的热巾多少缓解了他的头痛,恍惚间,纪渊轻声说道。
“若是他知道我病了,会不会心疼啊……”
德顺脚步一顿,手上一盆水晃了晃,洒了两滴在脚背,他知道纪渊认定谢霖没死,自己偷摸着去掘了谢霖的衣冠冢,甚至还派了游大人去追,每隔两日就有急信入宫,可当时多少人将谢大人的死状讲了清楚,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德顺只觉得纪渊不见棺材不落泪,可棺材没有,骨灰也叫他扬了,再过两年找不到人,醒悟过来,连灰也没有,指不定那京中谣言就要成真,皇帝真的要疯了去。
所有人都认定了谢霖的死,只有纪渊不信,还逼着身边人也不信。
德顺一时语塞,犹豫半刻,立即低下头去,说道:“谢大人肯定十分挂念皇上,皇上要保重身体啊。”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己如今还在纪渊手底下做事,不得不顺主子心意。
纪渊没有计较德顺迟钝的片刻,反而被那答案取悦了,淡淡哼了一声,抬手将那布巾扔到盆里,溅起一小片水花:“明早传赵相来,朕要休假。”
第101章 沉默
御驾南征,突遇奇袭,皇帝重伤暂居行宫,急召敬王纪含回京摄政。
这一串消息是零零碎碎传到谢霖耳边的,前几天只有皇帝南巡,到了哪些地方,虽说是一路向南,但谢霖并不担心纪渊找来,沪州是偏远小城,山高皇帝远,反倒是众人都讲皇帝在南巡路上犯病,虽有添油加醋之嫌,却不得不叫人揪心,大约这样过了小半个月,遇刺的消息忽然疯起,说皇帝躲进南京的行宫,闭门不出,连返程都没有,干脆叫了敬王爷回京参政。
众人都在讨论这桩大事,谢霖避之不及,他自认为不会再为此忧心,且不说市井之言不可信,就算那至高无上的皇帝真出了什么事,又与他何干,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活一次,断不想再步旧尘。
他想清楚了,于是不再多问多说,阿福本还担心流言干扰谢霖,却没想到谢霖没事人一样,安然自在。
只是秋夜燥热,偶有失眠。
夜里睡不好,白天便更昏沉,正好这些日子秋收,学生们都回家帮忙,刘平也趁机会出门帮人做些短工,短时间内住在主家,估计要秋收结束才能回来。谢霖乐得清闲,于是碰上阳光正好的时候,便睡在躺椅上享受今年最后的和煦天光。
他以为自己真的能放下,能不在意,能不记起,现在的日子过于轻松,像云一样拖着他离那些过往越来越远,谢霖甚至已经计划好,等自己眼睛痊愈了,就在屋后也开辟一出空地,种些日常好养活的作物,干脆就扎根下来,陪它们一起生长,如此年岁慢慢,也算一桩幸事。
这样的念头起了,有些抑制不住的势头,还有大半个月就能摘下帕子,他便想在年前把地翻出来,先播一茬下去,现在虽然还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