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三

顾荏右手向前一伸，那神龛中的童子像便迅速落入了他的手中，他小心翼翼地拖起这小像给纤云看，面带骄傲地问道：“可爱么？”　　纤云凑上去仔细看那童子像，的确可爱得很，浑身如无暇的白玉般光滑圆润，整体形象灵动的很，只是面部却一片空白。正要开口询问，就见顾荏挪开了附在童子半边脸上的拇指，露出了他的整张脸来。　　“这左眼！”纤云看到了童子的全部面容，心头却是一惊！只因那童子除却一只左眼，五官皆无！她立即想到了自己的眼睛，有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顾荏。　　“魔神观里自然是供奉魔神的，而这就是魔神。”顾荏满意地看着手上的童子像，眼中锋芒毕露、毫无遮掩。　　他将童子像稳稳放回神龛内，转身牵起纤云的手，将愣在原地的她拉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纤云坐下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见顾荏还握着自己的手，气呼呼地甩开他道：“魔神？什么意思？谁是魔神？是……是你？”　　“心魔劫中你跃下山崖，取回了自己的功德然后成功渡劫。”顾荏被纤云甩开也不生气，顺手拿起手边的一个茶盏随意把玩起来，他接着道：“那时候我说过，我们有相同的执念。”　　“想同的执念？……寻回曾经的地球？”纤云隐约还记得那时的情景。　　“不错，你既然能顺利过了心魔劫，就证明你认可了这个目标。否则即便你跳下山崖也不可能成功渡劫。”顾荏举起手中的碧玉茶盏，欣赏着光线透过玉盏的流光溢彩。　　“所以呢？”纤云越发迷糊了，她忽然想到飞星说顾荏在她进阶时做了手脚，还侵吞了自己一半的修为，愤然起身道：“你究竟想做什么？吞了我的修为，又搞出这邪门的魔神偶，还有我的眼睛！是你搞的鬼么？”　　听了纤云的话，面对纤云总是和颜悦色的顾荏忽然冷了脸色，他重重放下手中茶盏也站了起来：“你的眼睛？这身体是你的？你的修为？真当自己修行一日千里，是天纵奇才么？这么短时间就可冲击大能修者境界，为什么？我早告诉过你，我最大的能耐便是转换能量为己所用。”　　听见顾荏那一句：你这身体是你的么？纤云心下一沉，茫然地想着：顾荏如今存在于自己识海中，乃是异界的一缕幽魂，自己呢？这身体是原来那位纤云的，是啊，自己也是异世的一缕幽魂罢了。　　顾荏尚且知道自己从前叫什么，从何处来，自己却连这些信息也不知晓，占据了他人的身体还理直气壮地享受着爱人与亲友的关爱，凭什么？　　不去管纤云的失魂落魄，顾荏继续冷声道：“你不属于这里，我们总是要离开的。外头那些怨灵正好为我们所用！只要你将他们全都净化了，我就能再造出一个肉身，到时候就能带你离开这里，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我净化怨灵，你转化能量……”纤云再次看向屋内的神龛，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瞳孔一缩，只觉得喉头发紧，连嗓音都变了几分：“你要将那些怨灵转化为你的、你的……”纤云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关窍，震撼地无以言表，只用手指向那神龛的方向说不出话来。　　“嗯，那些怨灵之所以力量强大本就是因为其中蕴含了我族之人的魂魄，当年巫女为了壮大自身的力量将我族人魂魄与大陆上战死的冤魂融合在一处，才造就了我如今的机会：转化族人魂魄之力造出的新肉身，必能为我所用！”顾荏看着说不出来话的纤云，记起往昔败绩的恨意从眼中退去了些许。　　他放缓了语气接着对纤云说：“纤云，你且细想一想，飞星与巫女都奈何不得的所谓魔气，还有现在横行大陆的怨灵，为何独独你能收拾的了？”　　纤云心底已有答案，只是一股强烈的无力之感令她瞬间疲累到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她忽然间想起当初以为顾荏是自己穿越而来自带的系统时，每日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那种恐惧，她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　　顾荏却不肯放过纤云，似乎一定要在今日、在此时叫她看清事实，他道：“你以为被净化的那些魔气与怨灵，其实都只是被你收集起来，然后由我转换为灵力供你修行罢了。”此时日头逐渐西沉，道观里的暮鼓有节奏地被人敲响。　　这鼓声沉稳有力，将纤云的神思自混沌中唤醒，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眼前的顾荏：潜伏在自己脑中不见身影的魔王？白发红瞳的心魔沈末轨？亚麻色头发的“同族”顾荏？他究竟还有多少身份来演给自己看？　　“呵，原来我一直都只是那个朝不保夕，被你拿捏掌控的无名幽魂。”纤云自嘲一笑，趔趄着倒退了几步，她狠狠盯着顾荏，眼里竟是陌生和冷漠：“若我不再管那些怨灵，大陆终将如从前的地球一般灵气枯竭、资源耗尽，四境生灵皆无法再存续下去。”　　“但我若要救这个世界，就得成全了你获得肉身、重见天日。”纤云感觉心口疼痛不堪，简直难以忍受，顾荏若重见天日必会与飞星一战，而当年巫女不惜毁诺、动用禁术也要阻止他们相斗就是因为飞星无法确保全身而退，何况如今他还受了伤……　　纤云又想到了顾荏那些夹杂了想象的“回忆”，一幕幕中，那份对故乡的爱意，对族人的责任曾令纤云动容。　　她看到的是“回忆”中的自己与他的族人们和睦共处，看到的是他对自己关爱有加。对记忆中那个美丽的蓝色星球，他们有着一样的眷恋和不舍，所以就自以为是地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