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九

冰冷的海水灌入口鼻之中，纤云口中品尝着海水的苦与咸，感受着胸腔中的空气被一点点被挤压出去，同时朝着肺部涌入的全是苦涩的海水，缺氧、窒息，头脑逐渐停止了工作，只剩手脚在神经反射的作用下徒劳地挣扎。　　远处忽然出现了一点亮光，纤云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楚，那一点亮逐渐靠近，最后在纤云跟前停下。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纤云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然后她感觉自己不断地向上升着，越来越多的光芒映入了眼底。　　“圣主，这魂魄……”　　纤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能正常呼吸，身体却动弹不得。她努力转动着眼珠看着四周情形，不知身在何处。　　“怎么会是她？！”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纤云将眼睛转向声音的源头，然后愣住：这不是那个天外圣灵的神秘人么？　　“圣主，圣灵残魂怎会引来红莲仙子的魂魄？”另一个声音响起，纤云再看过去，却是辛琴。她头上的两只幽蓝色犄角十分显眼，纤云立即想到了那些琉璃一般的晶石，原来竟是她头上的角！　　“放她出来。”圣主伸手指向纤云所在的地方，辛琴犹豫了一瞬，还是走上前去解除了阵法。　　纤云只觉先前被禁锢住的身体忽地一松，踉跄几步向前倒去，被一只手扶住。　　她抬眼看去，扶住自己的是那个被辛琴称作圣主的神秘人，握住她手的这只手干枯无比，却强劲有力，从其中散发的气息令人不适。纤云稳住身形看向那面具人道：“你就是天外圣灵的头目？”　　圣主松开纤云，并不答她的话，而是向辛琴说：“椅子。”　　辛琴依言搬来了两张椅子，纤云不客气地拉过其中一张坐下，环顾四周：这里是一间密室，里头除了两张椅子和一个被布蒙住的不明物事，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这间屋子名为炼魂屋。”圣主由着纤云将此处看了个遍，才说了这么一句。　　“炼魂？”纤云狐疑地看向坐在对面的那位圣主，心中有些不安。　　“正是，仙子如今乃是离了肉体的魂魄，只因在这炼魂屋中，才能维持自身形体。”圣主的声音十分平静，似在与纤云讨论下一顿饭吃什么好那样家常。　　纤云大惊，她回想起自己识海中的变故，又细细感知自己身体，果然无法内视经脉，也没有灵力可用！此人所说恐怕是实情！　　“圣主将我魂魄弄到此处来，意欲何为？”纤云尽量让自己镇定，平静地问道。　　“仙子说笑了，我要你的魂魄做什么。”圣主从椅子上起身，踱步到了那被布蒙着的高大物事前，他将那蒙在上头的布一扯，缓缓露出一个透明的长方体柜子，如鱼缸一般。　　里头有一道身影，闭眼立在其中。纤云也起身来到那柜子前仔细看去，发现里面的人她并不认识，那是个少年模样的人，一头亚麻色短发，眉间一点朱红，也不知是本就生着的痣还是点上去的装饰，少年眉目如画，神态冷傲不羁，比例得当的四肢称得身体格外匀称。　　纤云努力在脑中回想着，终究没有关于眼前少年的半点记忆，她不由得看向圣主问：“他是？”　　“仙子当真不认得他？”圣主的声音忽然转为女声，尖细又刺耳。　　纤云不料这面具人如此诡异，声音说变就变，骇得退了几步，她又看向柜中少年，从此时她站的角度恰好可看到他的侧脸，纤云发现那侧脸上有什么东西在一开一合地动着！　　她凑近再看，竟是鳃！这少年的耳后长着鱼鳃状的器官随着他的呼吸一开一合，缓缓地动着。　　脑中如一道闪电掠过，纤云震惊地转向圣主道：“他是！”　　“他就是吾等苦苦守候归来的圣灵。”圣主的声音呜咽着，面向那闭着眼睛的少年，跪伏在地。　　纤云不敢置信！圣灵？苦苦守候？她只在一个地方见过这样耳后有鳃的人……　　“他是灭魔之战中的那个……魔王？”纤云有些迟疑地看着圣主问道。　　“魔王……”圣主的声音低缓而深沉，似再回忆往事一般，良久，圣主突然愤恨地转向纤云吼道：“什么魔王！他不过为了族人求一条生路罢了！”　　纤云愕然地看着面具下的圣主，惊疑不定，这天外圣灵当真邪门得很，忽男忽女，一时儒雅、一时暴躁，一时悲、一时喜，诡异至极，令人不寒而栗。　　见纤云怔住不说话，圣主继续怒道：“待圣灵复活，重临此地，就是我族复兴之时！”　　“哈哈哈，什么狗屁复兴！这世道毁灭了才好！全都毁掉！！”　　这……还能自己和自己吵架的么？　　“都别吵了！闭嘴！正事要紧！”圣主抱着头吼道，他暴躁地扯下脸上的面具狠狠摔在地上，只听哐当一声，那些嘈杂的争吵声终于平息下来。　　纤云见那面具被摔出老远，心中一动，立刻看向圣主面上，这一看却被吓得不轻！　　面具下圣主的脸孔并无五官，那甚至不可称之为“脸”，整个头部如一团混沌的星云，在漩涡中不停涌动着，似什么都无，又似深不可测，万象其中。　　圣主伸展了双手，将那漩涡一般的“脸孔”朝向纤云说：“圣灵曾被巫女封印住一部分魂魄，封印在这南海之中，我本欲以此残魂为引，将圣灵唤醒，再以那傀儡为肉身，使其复活。”　　纤云将圣主的话再心中过了几遍，只觉信息量实在太大，叫人不敢相信，不过可以明确的是那柜中少年就是沈末轨，或者说是沈末轨的残魂。　　“然而残魂引来的魂魄，却是你的！”神主瞬间移动到了纤云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