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

“纤云姐姐！”鸢儿奔到纤云跟前，抓住纤云的手就将她往村子里拖：“你去看看！这村里的人，他们好奇怪。我拿不准该不该管！”　　“哎，慢些慢些，鸢儿！”纤云被鸢儿拉得踉踉跄跄，急忙问她：“你先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看到什么了？”　　鸢儿听了纤云问话才停下脚步，她想了想说：“我看到村子里一群人欺负一个老婆婆！”　　“这不是你行侠仗义的机会么？以多欺少，况且对方还是老人。”飞星打趣鸢儿。　　“不是啊！飞星姐夫！那个老婆婆特别凶！好像一个人能干倒对面一群，我不知道该帮哪边了！”鸢儿这段时日总算找到了与飞星相处的诀窍，那就是只要称呼他为姐夫一切都好办，脸色好了，人也不凶了，还能时不时指点一下自己的修行。　　听了鸢儿的描述，飞星和纤云对望一眼，两人都猜不到状况。纤云说：“过去看看吧？”　　飞星一脸无所谓、你高兴就好的模样，两人便跟着鸢儿向村里走去。　　刚踏入村落中就听见前方传来嘈杂的声音，像是在争吵且人还不少。鸢儿指了指几座茅草屋中间的一块空地道：“就在那儿！”　　纤云当先走过去看清了状况，背对着纤云这边的是个身子佝偻的老太太，她正指着对面一大群人骂骂咧咧，脚下一个小包袱被扔在地上散开来，里头都是些半新不旧的衣裳，看模样是那位老太太的。　　迎着老太太骂声的那一群男男女女，大多面露厌恶之色，少数几个眼中有些不忍和怜悯。此时当中一个老头正高声对那老太太道：“姚老太！你知不知道福田院的名额有多矜贵？俺们西郊五个村子统共就三个名额，叫你占去一个，多少村子都在眼红！你却不知惜福！”　　“呸呸呸！什么福田院！那儿是鬼住的地方！鬼！我不要回去！我要住自己的房子！！我不用人照顾，我好得很!”老太太一脸冷硬，一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她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袱，胡乱团做一团就向人群中挤。　　众人纷纷挡在她的去路之上，老太太嘴里胡乱骂着，想拨开人群却哪里推得开。一个妇人出声道：“我说姚婆子！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别村儿的孤寡老婆子想住进城里的福田院还不成呢！你一个孤老太婆住在村子里谁来照顾？福田院里一日三餐不少你一顿，还有帮工照顾着，有什么不好？”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附和起来，都觉得姚老太不可理喻。　　姚老太太根本不听他们的，抱着包袱就朝里头挤，众人见她年岁大了也怕她倒在自己跟前儿，终于还是让开了一条道来。姚老太终于穿过了人群，骂骂咧咧地迈着小碎步朝前头走，才走了几步，她停在了一小片废墟前面不动了。　　后头的人群静了静，先前那个老头咳嗽了两声慢吞吞走过来道：“你也知道，村儿里地方紧！你这小屋子，能腾出好些地方，周围几家人口多，房子阔阔都能宽敞些。”　　“你们凭什么拆了我的屋子！”姚老太的声音颤抖起来，她枯槁的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那个打满补丁的包袱，青筋在皮包骨头的手背上高高突起。　　“福田院的屋子可比你这破屋子好上十倍百倍！谁知道你还想着回来……还以为你就在福田院等着蹬腿儿了呢……”人群中有人不满地嘀咕着，这话实在难听，这人自己也是越说越小声，最后被旁边的人用手肘一撞，再说不出话来。　　“咳咳！”老头又清了清嗓子对姚老太道：“你啊，也别跟这儿胡搅蛮缠了！趁着日头还早，我让三娃子赶牛车送你回城里去！你不声不响地跑出来，福田院那边指不定怎么着急呢。”老头这么说着转身去寻那三娃子，交代他回去将牛车赶出来云云。　　姚老太听了这话，脸色忽地一白，她将手中包袱系好，往手上一挎就朝村口方向走。老头见她要走，手中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直响：“你去哪儿？！！”　　“村子里容不下我，我也不稀罕！我上山住窝棚照样过活！那福田院谁爱去谁去！”姚老太脚步不停，吭哧吭哧地继续行路。　　众人听她如此说，都看向中间的老头，有人问：“村长，这……”　　“随她去吧！又不是俺们赶她走！县里给了她好去处自己不要，怪得了谁？”有人如此说，旁边有几人也点头赞同。有一两个人提出老太太一个人去山里恐不安全，又有人嗤笑一声：“那你去把她劝回来？那疯婆子，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这话可能勾起了众人的某些回忆，纷纷沉默了。最后还是村长叹着气做了决断：“罢了！都回吧！在山上过不下去了，她自会回来，到时候再使人把她送回福田院去就是了。你们这几天上山啊，都注意看看。”众人纷纷应是，然后该下田干活的干活，该回家带孩子的回家，人群不一会儿散了个干净。　　鸢儿看了半天一肚子的问题，她问纤云：“姐姐，福田院是什么？”　　“福田院是官府设立的养老院，为鳏寡孤独之老人养老送终的地方。”纤云解释道。　　“那是好地方啊！那个婆婆为什么不愿意住在福田院？”鸢儿继续问。　　“也许人各有志，又或者这里的福田院真的不太好……”纤云心一边答一边思考着。　　“你不口渴了？”飞星忽然问了一句，纤云才又感觉到自己那冒着烟的嗓子，可不是！为了喝水才到这村子里来，结果一口水都没喝到，在这儿看老太太、老头吵架看了半天。　　纤云无奈地向飞星伸出手：“水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