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4.饭前饭后

裴清回头瞥他，对电话那头说：“爸啊，你和九叔一起钓鱼？”

“喺啊（是啊），钓鱼整鱼生。”

“刚才我是喊阿俊去接我的，他现在还在家里。”

裴卓扭过头去，不知说了些什么，离入音口有些远，听得模糊。

接下来就清楚多了，可见曾俊他爸是个大嗓门，裴清早将手机调成了免提：“丢（和“草”差不多），又出去耍？双休日，日日睡到太阳照屎忽（屁股），喊都喊不起，同只猪样！”

听着他老豆（爸）那优美的中国话，裴清憋得差点笑出声，捂着肚子弓着腰，往前俯又往后仰的，动作浮夸得不行。

曾俊恼了，压低声音口吐芬芳：“你吗，有毒是吧？”

——十一点半。

裴卓给自家老母亲准备找的午饭专员到了，正在楼下按门铃呢。

裴清家的门铃设计考虑到老人家年纪大了耳力不好，专门在老人家的屋里按上放大的提示铃。

在屋里看电视、织毛线衣的裴清奶奶听到了铃声，便打算起身下楼。

“咚咚咚！”

楼梯间的震响传来，裴清一步跨下三个阶梯，边下边喊：“阿嫲！我去开就行！”

“哦，喺你爸没带钥匙？”

踩着四级楼梯，裴清一个跃跳下来，生龙活虎。到老人跟前，说：“阿爸出去和九叔钓鱼了，中午不回来吃。”

裴清奶奶挂笑着喝他：“哎哎，别这样跳，慢慢点走。”

“噢！”

裴清应了声，然后就乖乖的放慢速度，继续下楼去。

他奶奶眯着眼，笑呵呵的：“后生哥喔，我孙儿长得真俊！”

而后，她又换起生气的样子：“又出去吃饭？又不在家吃……”

这是在恼裴清他爸，老人家记性差，其他时候不记得，单记得裴卓不在家吃的时候了。

这不，嚷骂中用了好几个“又”。

裴卓嘱托的也不是别的外人，而是裴清乡下的一位姑姑，裴清通常叫她七姑。不需要老爸多言，裴清想想便知前因后果。

七姑家的条件没有那么殷实，加上去年，家里的儿子——也就是裴清的表哥，考上了省重点大学，如此一来，必不可少的学费及生活费支出便一下多了起来。

裴卓请七姑来帮忙给奶奶做饭，不用多想，准备食材的钱肯定是会多给不少的。

中年妇人看到给自己开门的年轻后生，有点错愕：“清哥儿？你怎么在家的？”

裴清忙将人迎进屋里，展出笑颜：“呵呵，七姑！”

看到这意外之喜，七姑的心情也是格外好。

进屋后，拎起大袋小袋的食材给他看：“你阿爸让我来给你阿嫲做中午饭，这不，买了好多东西。”

裴清一看，就知道七姑又没给自己省下多少钱，暗暗轻叹。

但不将心绪流于言表，扬起热情，笑说：“不用买这么多，我们就吃一餐！”

七姑：“哎呀我都说不用给那么多，你阿爸就给我转了一千，我都不懂要买什么菜能买完这一千块哦！”

裴清笑呵呵的摇头，不言中有着善意的愚钝。

他转念一想，便说：“那多做点也好，我叫我同学留下来吃饭。”

“家里还有人？可以啊！”

……

见着孙儿一直在给自己夹菜，奶奶挥起筷子挡他：“哎呀得了得了，吃不下这么多！”

裴清傻乐几声，但还是乐此不疲。一餐饭下来，老人家饭碗盛着的白米饭上边，一刻也不缺肉菜覆盖。

——公园悦府，中午十二点半。

照常是一家三口的午饭，除了沈佳梦爸爸需要带着手机上桌，妈妈和沈佳梦两人都是不带手机吃饭的。

夹了一筷青菜，在老婆大人的眼神示意下，沈父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说：“梦梦啊，今晚还去晚自习吗？”

沈佳梦呆，额了几声，才回：“……不去了吧。”

沈思成略微讶然：“不去啦？听肖老师说，下周不是要段考吗？”

沈佳梦：“想在家学。”

“噢……”

爸爸和妈妈相视一眼，纷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迷惑：这怎么又不去了呢？

任他们怎么想，也不会想到是因为裴清回家了。

饭餐过半，沈思成单手持着手机的时间已经过了五分钟。

李芸瞅他几眼，鼻子不轻不重的吹出气来。

沈思成即刻会意，他笑着解释：“确实是有点事，已经好了。”

后者白他一眼，但也不多怪，知道是沈佳梦爸爸撑起了这个家。

边上的沈佳梦将两人往来的眼神与动作都尽收眼底，偷偷笑着。

自她记事起，爸爸和妈妈之间一直都保持着这样融洽的关系，吵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而且，其中多数的小吵小闹，吵架倒是其次，秀恩爱的意味才更为凸出。

捧着碗，碗底朝前水平，将最后两口饭扒拉吃完，沈佳梦将碗放下，而后把筷子摆正，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吃饱啦？”

“嗯！”

——阳县，环城北路77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