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誓杀无回,冲锋之剑
江晨对这句话略加咀嚼之后,脸色陡变,止住了脚步。
血帝尊说得没错,他的「枯木剑法」本就与「赤月剑法」有极深的渊源,虽然同是也借鉴了柳家「霸剑」、「无翳剑诀」的一些意境,又以寂静涅槃的佛法为参考,但其基本雏形还是脱胎于「赤月剑法」。
江晨在潜意识中,始终对「赤月剑法」怀有十分浓厚的艳羡之心——任谁见识过它的瑰丽浩瀚、惊心动魄、霸道宏伟,都不会不为那种超脱苦海的画面所震撼惊叹——因此,在与血剑圣的交手中,江晨不自觉地学习他的剑意和技巧,招数也越来越与「赤月剑法」趋同!
数月之前,江晨曾对「赤月剑法」敬慕不已,认为只要学会其中十之一二,便可仗剑横行天下。但如今,他已经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又怎会再甘心于临摹前辈旧法,而放弃追寻自我之道的机会呢?
——天地初开的远古时代,谁立法,谁传道?凭何我就不能做那传道立法之人?「赤月剑法」纵然再是宏伟瑰丽,那也是别人的道,不是我的!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想到这里,江晨心头浮起几分对于血帝尊的感激。
虽说前人已合的道,后人合不了,只能另辟蹊径,但血帝尊是已死之人,他不会成为我借「赤月剑法」证道成圣的阻碍。对于老煞星而言,他只需要我成为武圣,去风雨楼毁掉那件法宝,后面的事情就与他无关。学会「赤月剑法」本是最快的途径,但他出于惜才之意,仍是出言点醒了我。如此看来,他也希望我走得更远一些吧……
由于体魄的虚弱,安全感缺失,我最近确实急于求成了一些……
江晨一时间诸念纷杂,默默地收剑归鞘,退回街边。
一旁的青衣妖帅,看着江晨的眼神已经多了好几倍惊奇——不到弱冠之年的剑圣!现在的年轻人都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见江晨轻轻叹气,青衣妖帅忍不住出言问询:“小兄弟,你跟这位姜老前辈是什么关系?我看你俩的剑法好像有几分相似?”
“前辈看错了。”江晨道,“徒具其形而已,神韵大不一样。”
青衣妖帅分明不信,还想试探几句,却见江晨瞥过来一眼,问道:“前辈也是剑客?”
这一句倒把青衣妖帅问住了。
要说剑客,青衣妖帅年轻时曾仗剑远游四海,一身剑术也算不俗,与玄罡武者可以打得有来有回。可在眼前这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剑圣面前,想要承认自己是个剑客,还真需要几分脸皮。
青衣妖帅想了想,微笑道:“曾经是。”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我说得这么明显,你小子总不好意思再找本座讨教剑术吧?
血帝尊转过身,格开荧惑劈来的剑气,淡淡地道:“看来,你仍坚持为童渊抱不平。可惜,以你现在的本事,不可能为他讨回什么。”
荧惑抵挡不住剑上传来的巨力,被震得连退数步,双臂发麻。但它似乎感觉不到臂上的痛苦,两眼瞪视姜鸿,原本漆黑的眸子里竟透出猩红一般的颜色。
——这個人,就是当年那个让童将军誓死追随的身影,在提起那个为他而死的名字时,竟如此轻描淡写!
当年千里迢迢赶回潼关,面对百万大军,还怀着忠君报国之念。童将军的理想,那么壮烈伟大,却原来只是个经不起现实打磨的梦幻泡影!
梦醒处已无来时路,所以童将军以剑自戕,追随梦中的君主而去,白袍军分崩离析,那些喋血在乱军之中的袍泽们又何尝不是为了追随童将军而去?
倘若真像眼前这个男人所说的,一句简简单单的“不平”就能概括的话,那么童将军所追寻的信念,八百袍泽战死的悲壮,还有我历经两百年而从暗红沙丘上归来的意义,岂不都成了一场闹剧?
——姜鸿,在你眼中,童将军的赤胆忠心,我们这些部属的拼死回援,难道就如此不值一提吗?
荧惑的身躯,仿佛失去了控制,明知不敌,但在无边怒火的支配下,再度提起断剑,义无反顾地冲向那个不可战胜的身影。
到底应该冷酷到底,保全性命,还是铭记忠义,为复仇而战?
童将军为这个男人而死是忠义,而我为了童将军向这个男人挥剑,难道不是忠义?
两百多年过去了,所有的见证者都已经逝去,铭记着这一切的,只有天地间这一道孤独的身影。
“呜啊啊啊啊——”那蝼蚁般的孤影,此刻却发出吞天巨兽般的咆哮。
他的内心被愤怒填满,又何尝不是在忍受剧烈的纠葛痛苦?
——假如,假如我的执着和坚持都是错误的话,那就让我的身躯在这个男人剑下粉碎,让八百白袍军的一切存在痕迹都从历史中抹除!自此之后,无人再知晓那段悲壮心酸的往事,也算保全了童将军的忠义!
——又假如,我没有错,一切错误都是源自于那个虚假的身影,那个看似光鲜的神像,所有人都是被他蒙蔽的话,那就让我来亲手粉粹那个虚假的梦想,让袍泽们寄存在我身上的,长达两百三十年的怨恨和不甘,在这里彻底了结!
怨念之剑化作暴烈的风,向着血帝尊呼啸而来。
血帝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