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回 与时舒卷
甘修雎依旧谈笑风生,总是懒洋洋的挂着一抹不羁的笑意,他总是偏偏儒雅潇洒放达,这份风度让人琢磨不透,究竟那个才是惊才绝艳的“折戟沉沙”,当初京畿之地譬喻为西府的石头城,因名动宅的前身“大名府”遭政敌围攻,产生混乱,他脱颖而出在名邺继承名姓宗族后,成为实质的第二位权力掌握者,如今名邺出走,他几乎是除北静荒厄外“括易一室”的真正掌舵者,然而因嫌隙导致他与北静荒厄分裂,若非形势险峻及结义之情谊尚存,他也并非要趟这趟浑水,落到不能拂袖抽身的境地,本身洒脱不羁的他,任何牵挂都不能羁绊他一颗孤傲执拗的心,殊不知三人中,最重情义的却是他。
叶伤逝代替甘修雎出战也是为了能保留内室一系的实力,因为除了名邺,在北静荒厄重伤不能出面时,他并是能带领重重围困下的“括易一室”突出被覆灭下场的最后一位具有深厚影响及号召力的人,所以陈炔的这一关,必须要有人缓得一缓。而偏偏叶伤逝来的如此之巧,甘修雎猜测名邺必定是回来了,只是不知道被什么原因所羁绊,而不现身,不然身为北旅辈分最高的“羊公”公羊清为何会遣派“自将磨洗”的小叶出来为自己解围。
“怀瑾握瑜,风禾尽起…”甘修雎一时感慨,竟然仰脖吟出一份喟然长叹的惋惜,他不能在名邺出走后,让“括易一室”转危为安,想来并非是自己力有不逮,而是实事所迫,因缘际会,看来重复当初三兄弟在“括易”初建时的艰难时局也是时间的问题。吟罢,仿佛一股浓厚的山间隽灵,悄悄间的沐染融入,他与万物紧妙的契合,竟然一切顺应天意,迎刃而解。这般“委委佗佗,如山如河”的风雅,继承了魏晋风度的和光同尘,与时舒卷的超凡心境,那怕举止雍容又自得,稳重如山深似河,也让人渐感如沐春风,恰合时宜。
甘修雎果然还是那个“最待风雅”的人,既使刀兵屠戮,环颈加身,依然泰山崩而色不变,这不禁使得具有黑道第一高手之誉称号的具确舯感觉此行是个错误,他不该现身至此,导致过早的暴露了身份,人心的复杂诡变,早也超出了所能掌控的范畴,他先前以为胜券在握,不惜孤身一人硬闯顶端的山亭,此刻见到那位云淡风轻仿佛一切不放入眼内的括易内室之主,他的气定神闲枯燥的令人愤怒。这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纵横江湖,既使身临危境仍旧处变不惊,嫉妒的那怕是在其俊雅的脸上狠狠砸上一拳也如同隔靴搔痒,无迹无痕。
“呵呵,看来无论是谁,都不能轻易的挫败括易一室了!”寂寞的山亭内,倚靠木栏的北城中行被甘修雎的深深魅力所折服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陈炔隐约听在心内,觉得很是刺耳,他的智谋超群已经当世无人能及,然而却在此役有些阻碍,但这并不能说明甘修雎会逆境翻盘,所有的筹算谋划皆在向规定的行迹发展,怎么能在他这个很是重要的环节出纰漏,况且名动宅内的时局也接近尾声,那怕甘修雎能突出重围,也无伤大雅,剩下他一人想必也独木难支,根本不能左右什么,然而北城中行的话,仿佛一语成谶,让一切变得不那么真实起来,他们能覆灭“名动宅”么?能将“权倾”江南朝堂的“括易一室”彻底的踩在脚下,甚至肆意凌辱,渐渐地他开始内心泛轴,冷不防犯嘀咕起来。
叶伤逝洒脱不羁的性格越发跳脱,不但压制陈炔的反击,而且出招戏谑,甚是耍闹一番,他拖住这位号称三皇之一的“皇无庸”本就是出奇制胜,他那腰身的酒葫芦,仿佛有了灵性,如臂使指,运用自如,陈炔恰恰在窥探其真正的出招轨迹时,突然喷出一股酒箭,猝不及防的射中他的双眼,火辣辣的十分疼痛异常,原来叶伤逝含了一口酒在嘴里,没有吞咽,而是在千钧一发,危及的时刻,用来避开陈炔的警觉而命中其要害,这一式不但飘逸,犹如画龙点晴,双方深谙不易对付,所以彼此之间不会留手,能一招制敌绝不拖延。
“甘兄,你我之间的恩怨,今日不妨一算吧!”具确舯紧紧的皱起眉头,他一直隐身在暗处,见到甘修雎与北城中行的剧斗,所以料定这位内室之主必定受伤不轻,他本不屑于趁人之危,但拜亭会舫的门主颜凡揭破他的行踪,他不得不现身一见,此刻面对那如光风霁月一般卓尔不群的人时,忍不住一脸阴沉的说道。
甘修雎丝毫不忧心叶伤逝与陈炔的一战,他看似休养生息,但那份从容不迫的气魄,已经与山间的诸多事物融为一体,渐渐散发出一阵渊渟岳峙的丝丝肃严来,闻言道:“你们如今也沦为江北的爪牙,所以这恩怨一说,还待商榷,不过就算被悉数平灭在这里,南陈的天下,又且是尔等跳梁小丑所能倾覆的。”
山亭内的北城中行冷冷一笑,甘修雎说辞他怎不明白,南朝的局势日渐衰落,怎能抵挡北方那凌厉铁蹄的残酷与剧烈森寒的进攻,但这种隐殇也历宋齐梁陈四朝,所以那怕再有人打算励精图治,匡复中原,总有一些守旧势力弹劾打压。拢形厌隍就是在这种形势下淡薄了家国界限,甚至沦为间探的前锋,虽然括易一室还在被政敌制压,却也派北旅番制的“自将磨洗”来抗衡牵制,这份风度令人汗颜又心折,偏偏他们又在干什么,不是自毁长城,就是亲者痛仇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