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久殇思量哀平常
“滴答,滴答…”一间构筑在湿润的水底地牢,让铁栏的锈损经岁月的沉淀也渐渐转变为黑褐色,虽是不复旧貌,却还坚固异常,这里沾黏稠滑,恰似水帘洞天,长年被水滴洞穿的石壁,雕钻可镂,唯有供踩踏的沟渠石板还那么的青光溜滑,厚实不动。
这镶嵌在湖水浅滩处的地牢,原本是一处地窖的入口,但由于改建楼阁,此处就变得可有可无,经过改造就变成处置家族中人犯罪的牢笼。
外面虽然是湿润雾气萦绕,但里面却是比较干燥,适合犯罪的人居住,经人工开凿的内室,到处留有斧凿雕琢的痕迹,而躺在这间监室里的人,就是从拢形巷被铁铉横所带回来的唯一一个尚存活命的人,但却也濒临死亡的边缘,仅剩一口还微弱的生气,证明他还活着。
室外是一处狭窄仅供看犯的人进出的甬道,那块搭延至沟渠的石板就在甬道的尽头,过了沟渠就是阻止牢犯逃脱的铁栅栏,经湿气侵蚀,这里完全就是地狱炼府,正常的人被关在这里也是颓靡尽损,要被蹉跎了半条命,何况是身受重伤的人,但似乎躺在牢笼内室的这人,根本就来不及顾虑如此极恶的环境,他还能够活命。他躺在那里,亘古不变,形同石化,唯有室外的水滴声还尚存一丝幽凉的活泛。
“大人,就这样把他放在这里,不妥吧!”牢笼外一名缇骑卫从里面走了出来,恰好铁铉横站立在崎岖不平的甬道上,一块覆盖的大石紧挨着地牢,垂幕下来,上面的藤蔓杂草如同帐帘,遮蔽了外面的烈日炎炎。
铁铉横眯起了双眼,有些迷离的道:“能否活命看他的造化,此人身上谜团重重,是打开这京畿之地僵局的钥匙,你不需要派人看守,只要还能活,就任由他了。”
这名缇骑卫转首看了一眼水帘处的那道羸弱的身影,垂首领命。
铁铉横也猜测出拢形巷的主人是谁,与据传府甚至是皇室都脱不了关系,“陈篆彔”和“韩铁燎”是前梁掖廷的人,梁亡后,跟随也逝的国姓爷陈北辰投效了陈朝,平灭过侯景。陈北辰原姓“沮渠”,前梁掖廷金吾卫缇骑统领,他的弟子号称“缇骑十四卫”都丧身在此一役里,仅有后来的“十三霜点披带行”尚继承他的遗志,在军中职权也不低。军中除了名将萧摩柯带甲数万,其他的将领品阶稍稍较为低位外,几乎并是这两位“北辰”的后人在军营中悄然的囊控所占据,他们深谙权力的角逐与险恶,在括易一室崛起,到现在快势衰后,并选择投效了逐渐掌权的皇室。皇室始兴王陈叔陵作乱被平灭后,维护皇室的就只剩下据传府与北城府,他们连成一系,渐渐的开始清除外在的威胁,大名府及括易一室并首当其冲,如今艰难的局面慢慢的变得很险峻,所以他们这些常在掖廷行走的金吾缇骑卫,并举步维艰,一着不慎就要被剿灭的危险。
铁铉横知道皇室中人也插手政局外,并只剩下北方的间探还存在威胁,这些维护皇权的人,竟然不惜引狼入室,借助外来的势力打击大名府名动宅,不禁让人唏嘘感叹,人心不古,为一己之私,弃家国大义于不顾,看来权力的诱惑,尤胜一切,这刚刚登基就为了掌控朝局的陈主,是个怎样的人,他真的将江南的百姓安危置于何地,耽于安乐的奢靡能够抚平他一颗擅使残酷的心么!
“不知道室主回来了没有!”铁铉横称呼甘修雎以前是主子,因为他是括易一室的大哥,现在他代职掌权,室主这一称谓就是为了区别于北静荒厄的外室,铁铉横将拢形巷唯一的一个还存活的证人带回来,是为了括易一室的这个外援“缇骑”,不被皇室收回,堵住那些维护皇权的人责压为难的嘴。从他看见这个人那如妖异诡谲般的脸,并有所领悟,他的身上有一些秘密需要解开,这样才能避过危局,重新让括易一室站立在权力的巅峰,保持这座江南的半壁江山,不被北隋所吞灭。
“十三霜点披带行”竟然派人阻止他捉拿“拢形巷”这些北隋的暗探,说明括易一室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身受北静荒厄知遇之恩的铁铉横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他被提升为缇骑代职统领,确实是北静荒厄慧眼如炬,他也不负众望,撑起了这一片危难的天。他将知道这拢形巷之局的人安置在这名动宅的地牢里,是为了安定甘修雎的心,因为刚刚代掌括易一室大权的他,不如北静荒厄一样,信任及重用他,所以他留了这一手,算是各自尽职尽责吧。
“走吧!”铁铉横按下自己的思虑,朝名动宅内庭走去,他要去见甘修雎,因为如今的括易职权在他手里,他也需要甘修雎能像北静荒厄一样信任及他,南朝就是因为猜忌,才导致朝政到今天这般混乱不堪的局面,越发的不可收拾。
大名府名动宅是南朝的中流砥柱,从开府建宅的名玄拘,平乱侯景;后继的明鉴领军维护南陈的疆域,最后消失无踪;到守护基业的名榭,誓死效忠;再到权力巅峰时期的名邺,也历经四代,其中的恩怨纠葛,如同南朝的朝代更替,残酷又血腥。但这样一些不顾自身荣辱的忠臣名将,在帝王百世的功业下,又能延续几年了。
铁铉横本就是一介平民百姓,从饿殍遍野的生死存亡之中,匍匐滚爬至蹉跎出来,深谙其中的艰苦残酷,所以他才毅然决然地投效北静荒厄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