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回 一指刀兵成束衣
一束耀眼的光芒投射来,斑驳了举起的手掌心,这一刻,仿佛一切也尽然在握。“风霜雨雪披在,落庭满径铅华。”这是一句谚语,讲述的是一个民间的团体组织,他们高举义旗,是和广陵的北城一样同为抵御北方铁骑的散乱势力,这一手遮蔽阳光的人,就是“落庭”的主人,义举民社的创始人,他坐在这出檐的观日台里,感受风雨谐和的舒逸。
北魏南来,大肆屠戮江南的百姓,长江的戍边诸镇更是首当其冲,淮泗之间,地理位置险要,尤其是淮上,更是重中之重,为了抵御他们,南朝的不作为,致使这些地方,开始自行募兵府制,组成民间兵社。他们团结起来,共同抵抗暴政,逐渐形成了越来越大的地方兵政集团,“落庭”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组织。
落庭寓意:“一家之院落,共聚之一庭,享太平之能力,独一檐之大厦。”有着追求太平盛世,平安共举的信仰盟誓,如今的落庭开始被南朝所不容了,他们越来越强大,身为汉室正统的陈朝已经注意他们起来,虽然没有出兵剿灭,也离此不远了,淮上除了落庭,齐名的就属远在广陵的北城。北城王明寂在没有被收降前,曾和“落庭”遥相呼应,互为犄角之势,所以逼迫陈朝不敢轻易的派兵镇压。然而北城也没,成为了现在的名动宅,隶属于括易一室,北城王也悄然归隐,剩下无所倚仗的落庭又该何去何从了,他们能否效仿北城一样受降于南陈么。
坐在观日台的落庭之主,慢慢的将手放下,紧促的泛起一丝苍老的皱纹,他虽未迟暮,但雄心早也不在,唯有保存这些跟随他义举的人,能安然无恙,在此地继续生活下去,他并心愿足以。
只见天空之中,云瑞祥宁,风和日丽,让过驹如隙的白云似苍狗,他唯有执手之间,翻覆腾挪,观日台里此刻顿时弥漫起一股柔细似清减的倾述,闲逸又耽于。
“扑”的一声,出檐里半掩的门被推开,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俏皮又凝重,两种颜色调和的脸颊上,显露风霜,那是久经江湖的人才能有的沧桑,但却仍旧保持一份纯真与坚韧,不让刀兵雨雪的殇厉涂染,除去了她一副姣美无邪的面孔,变得与众不同。她娴静又疾厉,完全没有一般女儿家的忸怩,大方又得体,梳妆也是平常,唯有头上的灵蛇髻还存有一丝少女的心性。她穿了一件柔和的襦裙,开襟的薄衫杏黄奇丽,无损她的灵动,仿佛她就是这样一般,薄衣轻挽,谆谆多娇,擅使而为,如同沁人心脾的一朵花,开始芳香四溢,最后归然成一株,款款盛开,一枝扰独秀。
她叫“公千儿”,很是美妙的一个名字,妙趣的如同她这样的一个人,当她出现在这座观日楼的檐台时,这位落庭的主人,慈爱的额头上,皱纹弥平,不在恓惶惆怅。
“原来是千儿,”落庭之主坐直了身躯,他将脊梁挺了起来,不让这位擅使娇媚的人儿看出来他的烦恼,但这样一位灵动的人儿怎就被俗态所遮掩,一丝不察的幽思被公千儿捕捉到了,但她没有去挑明,而是揖礼作福,悠悠胜是如雪霁般的冰销融化,慢调的道:“父亲,有位自称是姓裘的人前来,找您相商,说,为的是落庭今后的福祉,听闻还是您昔日的故友之后嘞,不知一见,可否!”
“故友!”落庭之主有些疑惑,淡淡的出声问了一句。
“是喽!”公千儿不忘调皮的取悦,幽幽款摆的在门道里拘谨,她本想掩饰看出父亲忧虑的愁绪,倚靠门棱作戏耍,但偏偏嘲笑的目光及时巡视过来,在她身上悄然剥离伪装后,变得无所遁形。“唉!”公千儿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退了出去,观日台的出檐里,顿时变得如同往常一般,无恙起来。
落庭之主诡谲一笑,他呢喃一句,重新将手掌囊括一握了起来,听闻道:“还是来了,看来逃也逃不过了。”
落庭的安危系在这位俯览权柄之姿态的人于一身,他一生为安定淮上的百姓而奔走不息,从不为自己谋求富贵荣华,但现在的落庭不复当初激扬高涨,奋发健昂时的澎湃了,虽还是繁荣昌盛,但也渐渐的独木难支起来,他不得不寻求像以前北城一样的盟友,来维系淮上的安定,这突然到来的姓裘之人,可否能一解他的疑惑了,一切还未可知。他号“宗师之庭”,位居宗师三十四之列,乃一位不出世的武学巨匠,名“公运予”,少年时期他曾力图匡护汉室正统,北伐中原,恢复大好河山,但在蹉跎了半生后,还是无所成就,沉淀的岁月让他创立了“落庭”这个组织,来对抗北方的肆掠。随着“民府”的壮大,落庭也越来越独立,俨然凌驾于诸多的民间义举组织之上,成了维系一方的小朝堂。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落庭”越来越累赘,逐渐脱离了他的初衷,他也不得不为其今后的出路相考较,南陈一时的振作,在宣帝陈顼时初具曙光,但在后来继位的皇帝身上,却黯然失色,渐渐没了生气。当初信誓旦旦要北伐中原的气魄,早也荡然无存,他不能将“落庭”的未来交付到这样一个颓靡的朝堂上,任由其腐朽、堕落,直至灭亡。
北方的一统,让汉室正统的江山变得岌岌可危,所以他们驰骋疆场的铁蹄能否踏平,这座堪堪及落尽繁华的江南,未来可曾堪忧,胡虏的刀兵是何等的残酷,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