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在太离,河底摸金
太离国,山南郡,少野泽。
少野泽位于岩君山南,方圆三百余里,与岩君山北的大野泽并称大小野泽,二泽融入沥阳川,东流到海。
此时正值三月,水面还未褪去昨冬的寒厉,触之有几分刺骨,但一船汉子却脱的赤条条,好的也不过只穿裤衩,露出一身油亮亮的腱子肉。
在这其中,一个削瘦的青年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旁边另外一个圆胖脸的汉子,一巴掌拍在青年的后脑勺上,笑骂:
“张舜,咋地?舍不得脱衣服?做甚么白日梦?”
张舜目光悠悠清明,可那种不可思议的记忆,却像是盐调和着醋蘸在舌尖,酸苦着心中不是滋味。
“二哥,你别说,我还真做了個梦,梦到了自己上辈子!”
圆胖脸的汉子姓陈,贱名石头。叔伯子女一辈中排行老二,别人于是便叫他陈老二或陈二哥。陈二哥一听张舜的话,便乐了:
“那你说说,是上辈子是达官显贵,还是地主老财?过的什么快活日子?”
“都不是……我上辈子,是考古队的实习科考员。”
“考古队?实习科考员?”
陈二哥还想多嘴问几句,却看到水府军大船上的虞候向这边看来,赶忙变了脸色,训斥道:
“还不把衣服脱了,你这般磨磨蹭蹭,可还记得自己职责?”
张舜也连忙脱去了衣服。
若惹得上官叱责,凭空挨上几鞭,那可就划不来了。
破衣服一脱,水上本就湿冷,风一吹,便觉几分寒颤,张舜于是又穿上了裤衩。
陈二哥一旁挤眉弄眼:“都是自家兄弟,害羞什么,脱的赤净不更快活?”
“我是怕你自卑!”
张舜显露几分本钱,陈二哥表情一怔,下意识低头……咬牙切齿的说:“你还是穿着裤衩吧!”
脱去衣服的功夫,水面上已经敲起了锣声,几只小船一边敲锣一边四散开,他们敲得锣是一种半法器,叫做震钟锣,是以一种极其凶恶的鱼骨做成,其声便能赶走水下的大部分妖物。
这还不算完,大船上的仙师抛下符箓,落到水中反倒烧起蓝火,这便是赫赫有名的‘驱妖符’。
再其后,便是河底摸金人的工作。
汉子们‘噗通噗通’落下水,有人抢先一步,毕竟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但也有人还在观望。
却听到‘哗啦’的扑水声,众人连忙望去。河底摸金人都是精通水性的汉子,很少有人会溺水,此时一看,那边水面竟飘起了殷红。
便见到大船上一名仙师引弓射箭,箭矢冒着蓝火扎入水中,便听‘咻’的一声,一只一米多长形状怪异的大鱼漂浮在水面,身上插着那支箭。随后,那名河底摸金人也浮在了水面,胸口却是海碗大的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令船上棋牌官喊话:“仙师大人已经除去妖鱼,汝等不必惊慌,即刻下水!”
众人如何能不惊慌。
张舜看到一个动作慢了的同行脸上挨了一鞭,脸上肿起老高的血印,也不敢怠慢拖沓,谨慎的跳下了水。
下水之后,张舜心中反倒是安定了。
他想起来,在水府军干河底摸金人,死于意外的概率并不高,抛开危险的水鬼营,寻常的河底摸金人,一营10队,一队30人左右,每个月一营也才死两三个,真不多。
刚才那仁兄,要怪只能怪自己倒霉,被漏网的妖鱼一击毙命。
不管是震钟锣驱赶,还是仙师的驱妖符,必然是有用的。但这样的好处自然不能凭白给你得着。
给水府军当差,必须要先去营造司卖身为奴,虚钱实契,说是纹银百两但是一文没有,可若是想脱身,就必须得拿出真金白银来,否则,太离律对官奴可是予杀予夺的。
可就这,多少人挤破了脑袋,还混不进来呢!
张舜心中一叹,看来一时半会自己也无法脱离这份差事。
不过,这份差事未必真差,他回想起自己这辈子的经历,父亲死于水妖手中,妹妹被拍花子拐走不知所踪,恰逢水灾田里颗粒无收,他背着母亲到城中求活,母亲却饿死在半道。
幸亏同乡陈二哥帮忙,才得了这份差事,要不然自己怕是也要饿死。
先想办法活下去再说。
张舜屏住呼吸,潜入水底,水下浑浊,能见度极低,水底更是灰黢黢,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雾。
河底摸金人只能到水底用手去摸淤泥下的硬物,有时候还要用双手去挖。若是能摸到兵甲武器,便是收获,一些坚固的鱼骨、蟹甲虾壳,价值同样不低。若是能挖到金银珠宝乃至于灵物法器,便是行了大运。
“咕噜噜……喂……”
张舜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这却让他心中一惊,这水下但凡有什么动静,却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一动不动,仔细的聆听,许久,才发现声音竟不是从耳边传来的,而是心中响起的。
那一声也不是‘喂’,而是‘喂给我’!
一闭眼,张舜恍惚间发现自己竟然又一次看到了上辈子,自己在墓穴影壁上那幅画,羊一样的身躯却长着人的面孔,腋下有一对眼睛,虎齿人爪的异兽……考古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