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回家

芝加哥的联合车站从未如此令肖恩难过，他就站在月台上，望着远去的火车久久不曾离开。他的手颓然垂下，口琴也不再发出声响。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难过？不舍？还是期盼着下一次的重逢？一种种繁杂的情绪如同一缕缕乱麻纠缠交错。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肖恩也感受到了一把南唐后主的怅然若失。

直到一根香烟递到了他的眼前，是杰克，这个高个子的圆脸帅哥。

“她只是走了，又不是没了，如果实在放不下的话，你大可以去亚特兰大找她。以你的能力和毅力，将姑娘追到手也不算什么难事。更何况她对你还很有好感。”杰克实在理解不了肖恩这样的惆怅。

“你不会懂的，杰克。”肖恩叹了口气，“门当户对这种事情，可不只是华国才会有的。佐治亚州鼎鼎有名的希尔银行总裁，不可能认一個牛仔当女婿。”

“哪怕这个牛仔坐拥数万英亩的土地，拥有十万头牛吗？”

“这怎么可能......”

“这又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的兄弟，你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从五十头牛供养到一千头牛，为什么不可能在几年时间里从一千头牛发展到数万头牛呢？打起精神来，肖恩！资本不能将我们打倒！”杰克摇着肖恩的肩膀，给他加油打气。

肖恩叹了口气，不想跟杰克探讨华人当今的社会地位以及要想成为像杰克所说的那种大地主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小老板和大地主可不是同一类人。那种大牧场主是轮不到一个华人去做的，哪怕肖恩够努力，够幸运。

不过他依旧领情，杰克是为他好，他心里有数。

于是他接过了烟用火柴点燃，狠狠地抽了几口，直到肺里再也容不下任何空气，才一股脑地全部吐了出来。

“是时候回家了，你说呢？杰克？”

杰克·伦敦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自己“三十年旧金山，三十年洛杉矶，莫欺少年穷”的主体思想，却不料肖恩的想法已经跳跃到回家了。

“回家，是啊，我们该回去了。”杰克陪着点了一根，“这一路真是相当精彩。”

从芝加哥这个总枢纽到丹佛和到旧金山是同一条线路，就像来时那样，回去的时候，肖恩跟杰克依然坐在一起。不过这次，肖恩同杰克一样，开始了逃票生涯。

手头的钱在买完衣服和礼物之外本就剩下的不多了，来时的钱在火海当中毁于一旦，奖金与其交给铁路公司，不如给自己留下。

这就是质朴的西部人的想法，嗯......西海岸也算是西。

杰克的路子可要比肖恩当年野得多了，他根本不用去贿赂什么工作人员，只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再加上他穿着得体，举止和谈吐都一副贵公子的绅士风范，很快就能赢得所有人的信任。

因此自打他们登上火车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了。

至于肖恩嘛.......就只能充当杰克的华国跟班了，好在西海岸也不缺华人。

待火车上的乘务来查票的时候，他就会满含歉意地提前离座，靠着过人的身手从火车的连接处躲到火车外面，直到乘务离开。

肖恩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办法，不过只有自己时还是算了吧，华人面孔实在太过显眼，乘务们在别人不查票的时候还会多看自己两眼，更别说查票的时候找借口离开了。

火车轰隆隆地又开了三天，待肖恩能从车窗外看到巍峨的雪山的时候，他就明白，火车已经驶过了西部大平原，很快就要进入落基山区了。

这也就意味着，分别的时候到了。

肖恩拎起自己的皮箱，将外套穿在身上，跟杰克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虽然只是相识了短短的半个月，这个高个子圆脸的家伙早已深入到肖恩的心里，和罗宾、塔林、蓝尼等等可以共患难的朋友们站在了同一个行列。

如今，杰克要重返家乡，回到加州的奥克兰，从电气工程师的助理开始做起，开始他的新人生。

“保重，肖恩，说真的，这一切都跟一场梦一样，也许下一秒钟我就会在火车上重新睁开眼睛，意识到这半个月里发生的一切是多多荒诞。”杰克一边拥抱着肖恩，一边在他的背上重重地拍着，企图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舍。

“记得给我写信。我也给你塞小纸条了。”肖恩没有理会杰克的牢骚，也是同样在他被背上重重地拍打着。

在杰克满是不舍的眼神中，肖恩挥手跟他告别，湮灭在如海的人群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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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高原地区特有的凉意洗刷着肖恩满是疲劳的双肺。丹佛，我肖恩·李又回来了！

他拎着皮箱行走在丹佛的街头，感叹着丹佛日新月异的变化，明明他出门也不过半个月的光景，但丹佛的变化还是让他有些看不过来。

除了依旧在大兴土木的各类建筑工地，联合车站所在的大街上挤满了出来找工作打零工的男人们。

他们穿着破旧的衬衣马甲蹲在车站门口，身前放着一个个木片做成的牌子，介绍着他们的能力和想要的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