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及时雨
水埗的路上,可以看见艇仔、jeep仔、猪笼车在马路上快速穿梭,车斗里坐满了荷枪实弹的军装警,一辆车里坐着一队头戴蓝帽子的华人大块头,这是驻守新界的鲁籍冲锋队,居然也被调动了。
冼耀文心里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案子,不知不觉间回到家,被在家的王霞敏告知索菲亚来过电话。
拿起电话打回去,索菲亚第一时间说道:“亚当,半个小时前发生了一起大案子,一辆警车运走私黄金被拦截,负隅顽抗,打死了一名警司、一名督察,还有几个华警。”
“警车里是警察?”
“不仅有警察,还有几名战斗素养很高的匪徒。”
“所以,事情变得更加容易?”
“是的。”
“再见警察,我去准备鲜和帛金。”
挂掉电话,冼耀文去杂物间里找出中元节时剩下的黄表纸,烧给已经挂掉和即将挂掉的匪徒,都是及时雨宋江啊,想什么来什么。
当时间过去两个小时,冼耀文打出几个电话打听案情,并组织出一条脉络——这是一个刘福在抓,韩森负责的案子,今天由英国警司负责统筹指挥摘桃子,谁知道居然碰到了硬茬,匪徒只疑似死了两个,警察却死了八个,桃子没摘到,命倒是送掉了。
如今案情的进展是车没找到,人更不用说,正展开全城大搜查。
冼耀文没去饭厅吃晚饭,宋师奶送了一盘拼菜上天台,他坐在石桌前,一边黄酒小酌,一边等消息。
酒过三巡时,戚龙刀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前,放下几个弹壳,“8毫米南部子弹、康绥靖主任公署子弹厂生产的7.92毫米枪弹,还有点三八。”
闻言,冼耀文瞄了一眼桌面的弹壳,随即拾起最大的那枚,失望道:“百式冲锋枪、瑞士sig启拉利轻机枪,我们都没有吧?”
戚龙刀没有回答,他心知冼耀文知道答案。
冼耀文轻摇头,“启拉利,只比捷克式少一点,没有指向性。”
“看子弹上的编号是1934年生产,用这把枪的人很可能是抗战前的刘湘旧部,而且是精锐部队的一员。”
“不好说,内地在宣传的飞夺泸定桥,用来掩护的就是一挺启拉利,四川产的子弹早就漫天飞,不好判断枪的来源。”冼耀文点上半截头雪茄,接着说道:“来源就不去管了,我们手里没相同的家伙,我的想法破产,事情都停一停,等这个案子过去。”
“明白。”
“小面,下去打点饭,一起吃点。”
说完话,冼耀文默默抽着雪茄,为好运没有连连而郁闷。他本打算借机假冒悍匪把李裁法办了,谁知道悍匪居然用这么冷门枪械。不管是百式还是启拉利,香港的军火贩子手里根本没有。
郁闷之余,案子也愈发勾起他的兴趣,百式搭配启拉利,战斗素养又强,溃兵的身份呼之欲出,敢明目张胆用长枪,又不太像是在本地扎根的势力。本地势力哪有不知道在香港持枪无所谓,动枪可就是大事,特别是长枪,直接会刺激到英国佬的敏感神经。
现在更是死了警队高层,案子没了转圜的空间,英国佬不弄个水落石出,根本不会罢休。
“外部势力走私黄金,还有警察参与,是勾结还是警察本身就有社团背景?”
日占前夕,警队强拉过一次壮丁,主要来源是码头苦力和黄包车夫,这些人十之七八是社团外围,吕乐就是在这时期当的警察,本身是潮州帮的一个烂仔。
思来想去,冼耀文还是认为这帮悍匪的幕后是本地社团,而且隐隐是溃兵组建的社团其中之一,指向李裁法非常牵强,断了他当场击毙悍匪,栽赃李裁法的念头。
此案对他而言,好处只能拿一次,不能无休止地薅羊毛。
既然没什么念想,冼耀文只好放下,拿起桌面的小报《立报,阅读上面的一篇散文《狮城的日与夜,笔者以第一人称撰写的一个发生在新加坡的浪漫爱情故事,男主角化名“阿哲”,女主角化名“阿月”,却是贴着李月如的照片,颇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读到最后一行,冼耀文敲了敲报纸对戚龙刀说道:“写文章的这个人都安排妥帖了吧?”
“是的。”
“张哲宪的笔迹拿到了?”
戚龙刀点头。
“明天过来拿信,找个写信佬模仿张哲宪的笔迹抄一遍。”
……
晚上九点,冼耀文接了一个电话,坐车出门来到东京街和荔枝角道的路口,汽车稍停,戴着礼帽、一身中性打扮的齐玮文钻进车里,挨着冼耀文坐下,随口说道:“周懋臣真的病了,crc。”
冼耀文淡笑道:“故意说个缩写,考我啊?结直肠癌,确定吗?”
“诊断单上就是这么写的。”齐玮文不以为然道:“医生说周懋臣已经没有化疗的必要,给他开了瑞士一种还没有经过临床试验的止痛栓剂。”
“那就是等死了,真是人生无常。”
冼耀文叹了口气,心里寻思周懋臣估计等不到油尽灯枯的那一天,栓剂高效止痛效果刚发现没几年,这时候的止痛栓剂靠谱的可能性极低,痛到受不了,大概率会沾那玩意,吸食过量而死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