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人性本善
后山佛堂。 崇珏沐浴焚香,身披雪白袈裟,墨发披散还在往下滴落水珠。 他的面容五官似乎比之前更加年轻了,眉眼间疏冷之色更深,望之心生皈依。 崇珏拿起小案上的佛珠串,指腹拨动,微微一顿。 佩戴千年的佛珠乍一换下,颇为不适,他转身欲去闭关之处,却见案边一只雕刻乌鹊的传讯灵器突然展翅而动,发出清脆的蹄叫。 崇珏甚少传讯,也摸不准如今年轻人为何总爱拿着个灵器传来传去。 他屈指一弹那只玉雕的乌鹊。 乌鹊骤然安静下来,灵器上邹持唯唯诺诺的身影缓缓出现。 “崇珏……” 见崇珏一副要去闭关的模样,邹持噎了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崇珏道:“何事?” 邹持嗫嚅半晌,小心翼翼道:“萧萧……私下同人打架,此时已被惩戒堂扣下,正使要让尊长来学宫。” 崇珏正在将佛珠串戴至腕间,动作一顿。 刚入学第二日,就闯了祸? 邹持老脸通红,只觉得昨日说的那句“玄临之子必定是个乖顺的”轮圆了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将他脸打得火辣辣地疼。 崇珏眉眼落落穆穆,长身鹤立站在佛堂中,身披日光,宛如要成佛。 “召应见画来学宫处理此事。” 邹持干咳一声:“萧萧不愿,说……说是……” 崇珏垂眸看他。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邹持壮着胆子道:“萧萧说你是他叔父,也是尊长……” 崇珏:“……” *** 胆大包天的夙寒声猛地打了个喷嚏。 不知道是惩戒堂太冷,还是错觉,总觉得这件外袍似乎不怎么避冷了,寒意顺着缝隙缓缓往他骨子里钻。 夙寒声嗅了嗅衣襟。 崇珏身上那股独特的菩提花香似乎消散不少? 五帝钱困笼还未散,除了不能接触旁人和用灵力外,也没什么影响,夙寒声乖乖坐在那,同目露凶光的赵与辞对视。 副使认识徐南衔,由他盯着,夙寒声无比乖巧,又冲赵与辞和善一笑。 赵与辞气得几乎仰倒:“正使,他又在冲我挑衅!” 夙寒声眼睛都瞪圆了。 冤枉! 正使瞥了两人一眼,又瞧见惩戒堂外一群学子都在那捧着书看似学习、实则看热闹,不过他一向宽厚,也不赶人。 众人更光明正大了。 还有的人爬树抻着脑袋,摘着樱桃果边吃边看,津津有味。 一刻钟不到,外面人群左右分开,一袭青衣的男人快步而来,相貌儒雅,同赵与辞的相貌有几分相似。 众人纷纷行礼。 “见过赵山长。” 赵山长已在闻道学宫授课百年,德高望重,除了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之 外,没什么污点。 他刚走进惩戒堂,赵与辞又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爹!爹你终于来了!” 看戏的学子啧啧称奇,只觉得此人脸皮当真厚,这么大个人了出了事竟还要找爹娘哭诉。 丢人。 赵山长定睛瞧见自家儿子如此惨状,神色骤然沉下来。 “怎么伤成这样?发生何事了?” 正使还未开口,赵与辞又是一阵呜咽哀嚎,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又将此事添油加醋说了一番,越说越可怜,甚至那假意的眼泪都有了些真情。 在场众人听者伤心,见者暗中笑嘻嘻。 毕竟赵与辞横行霸道太久,这回终于踢到铁板了。 该。 赵山长沉着脸听着赵与辞哭诉,见他身上伤口狰狞,正要伸手触碰却被五帝钱困笼弹了回来。 “正使。”赵山长教书多年,气质儒雅,哪怕见到爱子被伤成这样也不失礼数,“我儿伤成这样,能将五帝钱困笼先撤去吗?” 正使慢吞吞道:“山长,惩戒堂从不徇私。” 赵山长沉默,也并未为难,视线转向夙寒声,低声道:“小公子,拂戾族乃天道厌弃之族,你若不是,尽管撤去浮云遮自证清白,何必要下此狠手?” 夙寒声不说话。 ——他怕自己一说出口又是骂人的话。 赵山长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他视线落在夙寒声常年不见日光而显得苍白的脸上,又看了看那一头的浮云遮,转瞬便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