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小人物（五百均订加更）

勾志，荆州左军第三部百人队下第五什长。

他是宜城县人，和马良、向朗等人都是同乡，不过彼此不认识，这也正常，那些世家大族子弟素日里和普通人之间是不会有来往的。

他旧年也没有第一时间跟着玄德公的大军一同南下，这不是他觉悟低，而是正常的情况下，谁都不会想着不过太平日子，而要出生入死、在刀口上舔血，皇叔的仁义之名，也没有传达到宜城县郊外的小村庄里，庄子里没有读书人，他不认得字，一些字和道理还是从军之后在荆州军的学堂里学来的。

那时候的宜城县是先经历了曹仁和周瑜之间的拉锯战，后面曹仁纵火焚烧而退兵，那么发生的结果就很正常了，宜城县从城里到乡下被战火波及变得都凋敝了，路有白骨，没有了活路，他才从军的。

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回想起过往的事情，勾志在军营里被教导着读过书，也懂事理，清楚明白可以分辨，以前辛苦服徭役和应承官府的杂役，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自己的爷爷、大伯都先后因为服徭役淋湿了雨，突发风寒没钱医治，硬拖着熬干了生命才死了。

而且世道也越来越险恶，家中原本还有十几亩的田地，可从勾志的记忆之中发现，每年家中的田越来越少，长辈们相顾无言，默然垂泪，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勾志那时候显然还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严重性，等到他长大了之后，家中已经一块田地都没有了，只能是给宜城县的大户种粮，在原本他自己勾家的田地上辛苦劳作一年到头，留下来的，仅仅够一家人饿不死吃那么点。

而徭役和杂役却是一直都还在，人丁在这里，官府不管你们还有没有田，都要承受这些徭役。

战火一到，大家就没有了生路，半推半就之下，也就从了军，不从军也没办法，家里的人离散，乱世中也不知道他们的下场如何了，虽然知道无论是谁，在乱世中都无法保全自身，而没有确切的死讯，或许他们能在世上。

荆州军之中吃穿不愁，其实日子比之前的要好上太多，但是勾志总是觉得，还是以前在宜城县无忧无虑的玩耍更开心一些。

就算是现在已经在江陵城之中娶妻生子，他心中念念不忘，半夜偶尔梦醒，还是会想起宜城县外那破破烂烂的小村庄，和那些没什么意思的平淡生活。

他今日迷迷糊糊又梦见了昔日的样子，特别是大军路过宜城县后，这种梦就越来越频繁了，起床的军号响起，这才把迷迷糊糊的勾志给惊醒，他揉着眼睛翻身起来，见到睡一起的士兵们都已经起身，外头有人大喊，“快着，快着！”

他无暇再去多想什么别的，和手下的十来个士兵整顿了装备，抓上环首刀，一同出门去，军号短促而又快速的吹动，显然要大家伙马上集合，今日又有大战要出动了，前两日已经连续和曹贼的大军血战了两日，勾志的左军第三部还未出动，但是早就感受到了战争的血腥残酷，他的什内，已经分了两个其他分来的士兵，大家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那就是原本的那個什已经被整个打烂了，就剩下这个两个人。

不过被打烂的新人到来，并没有什么别的不好之处，对于军心也没有影响，站在勾志边上的那个小个子昨日炫耀了许多，“吾的什长，用长矛捅死了曹贼军中一个骑马的小将！虽然他死了，可功劳簿上已经写上了他的名字，回去家中老小，倒是有田分，不用担心了！”

有田分倒是不错，勾志站在队伍中间，到了指定的位置等候，离着出征还要一些时候，他漫无目的想着昨日那个小个子的炫耀之余，江陵城军属营中的妻寄来了家书，说是如今肚子甚大，六个月的身孕挪动不容易，吃不下什么东西，就喜欢吃酸的。

世人都说酸儿辣女，看来有个小崽子要出生了，勾志的嘴角浮出了一丝浅笑，家里以后多了人口，就靠着原本的俸禄是不够了，还需要杀敌赚功劳，有了爵位或者是升官，俸禄才会多起来，战死沙场目前来说，他还没想过，必须要打败敌人，完完全全、健健康康地回到江陵城去，见自己还没有出生的儿子。

号角又吹动了起来，传令兵来通传下达命令，“左军第三部、第六、第七部出列作战！”

“是！”

荆州军军制，一部牙门将所率领为一千人，其下有百人将为统率百名士兵，有些时候多一些，不成一定，李承昔日得授军官之职就是别部司马，按照编制而言，李承可以带三千人的队伍，可惜他现在麾下，就连三百人都没有。

勾志所在第三部牙门将尹全接到了命令，大声答应下来，他已经在军前会议那里得到了消息，今日要做的就是攻打于禁大营东南角之汝阳军驻扎地，任务就是杀敌，并没有其他指令。

尹全的第三部前几日没有参战，只是修缮了阳陵坡到于禁军中大营的道路，确保出行通畅，有一次在路上还遇到了凉州骑兵的小队伍，两样对攻，第三部倒是也没吃亏，反而是缴获了两匹大马回来，尹全原本想都留下来，但是又被第六部的大胡子给抢走了一匹，可惜自己就只剩下一匹马，平时舍不得骑，今日要作战了，还是要带出来耀武扬威一番的。

第六部的大胡子却还是步行，带着队伍走过了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