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落雪
苏如画领着几人的弓箭并没练足五天,就出事了。
总是说塞外苦寒,没有亲身经历是无法明白那“苦寒”二字的其中滋味。
这一年的冬天苏如画平生第一次亲历了塞上的风霜苦寒。
袄是棉袄,袍是裘袍,话不曾出口,双唇一启先是白雾飘渺。
顶风冒雪的赶路,须发都会镀上银白,不止眉眼上是霜雪,连口鼻都无一能幸免。
画中的雪景的美,再好的诗词所不能及,可有谁曾细说那寒风刺骨如酷刑?
苏如画亲历那如诗如画的壮景,才知道原来那是诗画中看不到的酷刑。
从初冬的漫天风沙到深冬的寒风如刀,这才是真正的塞外!
那一刻才明白汗人为什么彪悍!这样的风沙怎么可能不拷问出一个骁勇的族群?
同是塞上的风雪,城外是逐水草而栖的汗人,城墙中还是四渊的男耕女织。
安远城中腊月二十二,家家户户都置办完了年货,准备第二天腊月二十三小年过油。
入夜时分,天空飘下了星星点点的雪花,仰头而望,看起来没有多厚的云,不会下太大的雪。
时间渐晚,生意人家门前亮起了红红的灯笼,而一般家宅也都长起烛光。雪全没有停的意思,却也并不猛烈,飘飘洒洒,地面的雪竟也积了薄薄的一层。路上行人愈发的稀少,除了客栈一般的商家也都纷纷下灯落锁,关门歇业。
一个平常的北方冬夜,不见一点光亮,天空黑的很彻底,冬天里寒冷的飘雪的夜,除了冷一切都很好,很安静……
十二月二十三日。
一早起来就感觉营帐里格外的冷。苏如画心下疑惑,这批帐子是专供北方战时用的,都是厚的棉毡帐子,基本不会感觉到外面的冷,除非特别寒冷。
掀开帐帘子,竟然一下子被晃的眼睛疼。
帐外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夜里居然无声无息下了一夜的雪。
上次战场上带回来的马肉并没有吃多少,将军说天马上要冷了,天冷了更需要肉食 。
今天果然是冷了,营里传来肉香。
苏如画叫了霍六几人,校场有人打扫过了,本打算用过早食就去练弓箭。
不想早食还没用完,将军就派人过来找柏校尉。
到中军帐才知道是安远县城中有因大雪倒塌的房子,怕再有房屋倒塌压到百姓,县令来请求窦老将军出兵帮忙清理百姓房上积雪。
安远县衙同其他城的县衙一样,本在城内居中的位置,安远县令若在后衙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来求援的。
赶巧昨夜县令去城墙根下的城防营,慰问城防营的将士和窦老将军派驻的部分人马。
被几个将领灌醉了酒,才在城防营宿下,早上一醒看着外面的雪就急了。
城防营中本就是些老弱残兵,加之上次城破城防营也有死伤,真是没剩下多少能用的人。
城防营的兵县令都没有绝对的调用权,还需要商量着借用,更不说窦老将军派驻的人马,县令连说上话的余地都没有。
也正好离城门近,索性出来求窦老将军借人。
苏如画见到了安远县令,还未及开口,却见得县令躬身施礼。
苏如画忙闪身躲开,这是做甚?一个正七品文官,给一个还没入品的校尉施如此大礼!
更没想到的是县令开口道:“校尉大人……”
这称呼,苏如画忙道:“不敢。”一个正七品的知县,称没入品校尉是大人,这可从何说起?心下也隐隐的犯起了一丝不悦。
“呃,柏校尉。”县令也感觉自己语失,马上改口。
“请讲。”苏如画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地方官,心中暗自审视着眼前人。想知道这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还仅仅是一时语失?
“劳烦柏校尉带兵士帮忙除雪,小县百姓家有壮丁的还好,只怕没有壮丁房屋再破旧些的,要塌了。”面前的县令大人,衣冠整齐,长相也算得上是干净儒雅,眉目清朗。
“下官正是为这事来的。城中有多少人口,多少户?”总不能因对方一见面的一个语失便存有偏见,苏如画只好放下对这人的审视,先顾上燃眉之急的正事。
“城中两千七百六十二户,总人数八千七百余,口二千四百余*。”县令镇静的答。
城不大,人口不多,可是一个县令张口就能答得上来,倒也是个有心的官,苏如画心下赞许,比那个天湖县的水县令强多了。
只是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又问:“家中没有壮丁的多少户?”
“一百一十六户。只是若直接去找这一百一十六户人家,怕是要耽搁太多时间。”县令略皱起了眉。
“那县尊的意思……”苏如画探究的看向对方,却正对上安远县令同样探究的目光。
“这一百多户的邻里大多不缺壮丁,而且各百户长应该也会调配壮丁多的人家帮忙除雪。”安远县令明明是话里有话。
“哦!如此说来,本校尉倒好像没什么事需要操心了,告辞!”苏如画一肚子火,明明是个不错的官,就他娘不能有话直说,难道文官说话都这么费劲?
“不是不是,下官……”又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