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那四人显是发现了乔峰先前处身之所，凑在一起叽里咕噜的商议，一名黑衣人大汉侧头像旁一看，发现了灌木丛，当即快步走来。乔峰暗叫：“糟糕！”便听着哗啦一声响，灌木丛被人揭开。　　那人一见乔峰，先是一愣，继而脸有喜色，“啊哈”一声，用汉语说道：“你这臭小子还没死，原来躲在这！”其余三人也快步围过来，看着乔峰，人人脸上均是又愤怒、又兴奋地神色。　　乔峰闭了眼睛，心下黯然：“原来我今日要毙命于此。”　　只听一人骂道：“喂，小子，装什么死，快睁开眼！”　　乔峰暗暗运气，心想这些人真要折辱自己，只能自绝经脉。　　一人蹲下身来上下打量乔峰，回头对另外三人道：“这小子受伤如此之重，看来是不行了。”　　一个年纪最大的黑衣人道：“那也不能让他轻易便死。雁门一役，咱四兄弟的脸全丢在这小子手里。怎么也得把他活着抓回去，交给皇上，也好有个交待。”　　另外三人齐声称是。那蹲在乔峰身前的人伸手来扯乔峰臂膀，喝道：“装什么死，快起来！”乔峰不待他手掌碰到自己臂膀，手肘一沉，手腕翻处，啪的一下，手掌打中那人的手背。一来那人绝料不到乔峰竟会反抗，二来这一下实是招数巧妙，是以卒不及防之下，被击中手背，只是乔峰重伤之下，出手毫无力道，否则这一下，定能让他手骨断折。　　那人一愣之下，不禁大怒，他被一个重伤之人一击而中，虽说是毫无防备之过，总之是在其余三位同伴面前大大的丢脸，当下也想不想，随手一拳，击在乔峰胸口。　　乔峰被这一拳击的向后滑出丈余，口中鲜血狂喷，他硬提一口气，不让自己晕去，又吐出两口血，嘿嘿笑了两声。　　那人见乔峰冷笑，更是大怒欲狂，喝道：“贼小子，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说着又要一脚踢来。忽听树林彼端十余骑疾驰而来。　　五人一起抬头看去，只见十余人乘马奔进林来。　　这四名黑衣汉子不知来人是敌是友，心想不管这干人是什么路道，先解决了乔峰再说。那先前北乔峰打中手背的黑衣人仍是抬起了脚对准乔峰左胸一脚踹下。　　募地里一阵疾风刮过，激起地上尘沙飞扬，迷得五人都睁不开眼。原来是那十余人为首之人不等奔到近前，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半空中向四人分别击出一掌，掌力刚猛雄浑，四人分别出手招架，腾腾腾腾，均被那人掌力震得倒退四五步。霎时间，四人均觉全身乏力，气息不顺，不由自主的坐倒在地。乔峰被他掌力余力波及，亦感到胸口气血一阵翻涌。　　那人出手击退四人，转头瞧向乔峰，皱起眉头，神色凝重。　　乔峰与那人一双冷电般的眼光一触，不禁打了个寒噤。再仔细打量此人，但见他身材矮胖，一袭青衫上打了几个补丁，神情粗狂豪迈，颔下一部青髯随风飞扬，煞是好看。　　正在此时，那人身后的十余人也纵马驰近，纷纷下马，各执兵刃，将那四名黑衣人团团围住，一言不发。　　那人伸出一只肥胖粗大的手掌，按在乔峰肩头，问道：“你叫乔峰？”　　乔峰微微一惊，心想此人竟然认识我，点头答道：“正是，前辈你……”　　那人不等他说完，又问道：“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乔峰正强忍痛楚，却又不想被人小觑了，只得道：“还，还好。”　　那人微微一笑，道：“挺能忍的，恩，你的个性很倔，很好。”说着运劲于掌。乔峰只感一股浑厚温和的力道游走全身，身上各处伤处登时疼痛大减。答谢道：“多，多谢前辈援手。”　　那人撤去手掌，回头对那四名黑衣人道：“褚向东，褚向西，褚向南，褚向北，你四人也算是武林中的盛名人物，今日竟联手对付一个重伤少年，江湖中传将出去，也不怕丢了脸面。今日我们人多，杀了你们，恐怕你们心中不服，就暂且放你们一马。给我速速滚回你们大辽，若是再敢踏足中原，便不是今日这般好相与的了。”　　那四人锐气被措，神情灰败，四人中的老大褚向东拱手道：“今日见识中原第一大帮汪帮主的身手，幸何如之。兄弟们，咱们走。”转头招呼其余三人向北行去。　　一名汉子对汪帮主道：“帮主，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吗？”　　那汪帮主摇摇头道：“咱们不能仗势欺人。”对乔峰道：“乔峰，我且问你，当日你在战场上手刃辽军主帅时，心中作何感想？”　　乔峰刚死里逃生，没料到这位汪帮主劈头便问了这么个问题，不禁一怔，思索片刻，道：“我，我当时没怎么想……恩，当时杨渊平杨将军说了一句话‘擒贼先擒王’，我心想只要杀了辽军主帅，敌人必定知难而退，这场仗多半便不用打下去了。”　　那汪帮主点点头，凝神着乔峰，神情颇为古怪，似乎有些赞赏，又似乎有些好奇，然而这中间似乎又掺夹着些许怀疑之色，过了良久，才又问道：“假设你是契丹人，在战场上，会否如当日那般击杀宋军主帅？”　　乔峰更是一愣，一时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心想这位汪帮主好生奇怪，但见他眼神中祈盼自己回答，只得道：“这，我真不知道。或许，或许……”　　那汪帮主追问道：“或许怎样？”　　乔峰皱起眉头，道：“假若我是契丹兵，在战场上，为了两国能够罢斗，或许真的会去刺死宋军主帅。”　　那汪帮主神色凝重，道：“这是你真实想法，绝无虚言？”　　乔峰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