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自幼跟随玄苦大师学艺，从未下山一步，此次初涉江湖，便逢强敌不由得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想起对方人数数十人，而自己不过孤身一人，一旦相遇，争斗一起，胜负实是难言。说不定自己还未到达边关，便把性命送在了途中，那也不是奇事。这两碗酒一下肚，胆量便壮了几分。当下坐在椅上默运内功，又将自己所学的所有功夫细细思量了一遍，眼见门外天已全黑，这才起身出店。　　唤过虎王，跨上马背，借着星月之光，循着地上那群契丹人留下的马蹄印，缓缓地向西北方驰去。　　出了小镇，沿着蹄印行了数里，道路愈见崎岖，到得后来，尽是些怪石嶙峋的山路陡坡。乔峰一来怕伤了马蹄，二来担心被敌人发觉，当下翻身下马，将“虎王”牵到一处隐蔽所在拴了起来，展开轻功，徒步追了上去。　　黑夜中月朗星稀，一片片惨淡的银光斜铺在山岭间崎岖的道路上，阵阵山风过处，偶尔送来几声夜枭的悲啼，静夜听来，不禁令人汗毛直竖。　　乔峰顺着蹄印弯弯曲曲的转了几条山路，攀上一座高崖，忽听左首十几丈外隐隐传来说话之声，当下立即停步，伏在一块岩石后，侧耳细听。但听一人在叽里咕噜的说话，却一句也听不懂，乔峰心想：“莫非这就是契丹话？”悄悄探首张望，但见不远处三十几人围成一个圆圈，中间一人指手画脚，正在说着什么，正是在客店遇见的那批契丹人。　　乔峰虽听不懂那为首之人说的什么，但也能猜到他是在吩咐余人如何行动，但听余人不时地随声附和。　　为首那人说了一阵，做了个手势，余人纷纷抽出兵刃，向着空中不住虚劈，口呼：“乌拉！”　　乔峰心中一凛：“他们要干事了！”果见这三十余人分作两批，那为首的领着十余人向崖底攀下，余下十余人则在崖顶留守，弯弓搭箭，对准崖底的山道。　　乔峰不知他们要伏击何人，当下也不敢轻举妄动，伏在岩石后，大气也不敢透出一口。　　等了近一个时辰，渐渐的月上中天，四下里一片寂静。乔峰缓缓的从背囊中抽出钢刀，手握刀柄，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心想待会少不了一场大战，想起自己即将以一人之力敌对十余人，生死难料，握着刀柄的手竟微微发抖，不消一会，手心中便全是汗水。　　又过了半个时辰，只听崖下山路隐隐有马蹄声传来，暗暗叫道：“果然来了。”只听马蹄声渐行渐近，十余骑奔到崖底便停了下来。跟着便听到这批人马与藏身于崖底的黑衣人乒乒乓乓的大战起来。紧接着又听到丐帮众人冲杀出来，双方杀的难解难分。　　乔峰知道只要崖顶这批弓箭手毫无动静，自己便不能贸然现身，以免打草惊蛇。直到那黑衣人头领哨声响起，崖顶上的黑衣人纷纷向崖底射箭，他这才从岩石后一跃而出，挥刀砍向这十余名弓箭手。　　这群弓箭手正全神贯注的向山下射箭，万万没料到背后竟会有人偷袭，等到知觉，早有两人被乔峰砍倒在地。　　余下那些人大惊，停止向山下射箭，纷纷回身围攻乔峰，只是他们所使弓箭远攻较占便宜，近攻却不得其便，当下又是抽刀的抽刀，拔剑的拔剑。乔峰有了这个余裕，手起刀落，又砍死一名契丹武士。　　那群契丹人兵刃一抽出，刀剑齐施，齐向乔峰斩来。乔峰身子一矮，躲过迎面两人砍来的两刀，回手一刀，当的一声，于身后一柄长剑相撞，同时飞起右脚，将左面一名武士踢出丈余。他矮身躲避、回刀挡架、出脚踢敌，一气呵成，当真如行云流水般。　　一名契丹武士用契丹话大叫：“大家切莫一拥而上，两人在前，四人在后，其余人在旁掠阵。若是都围上去，施展不开拳脚。”　　乔峰不知他喊些什么，总之是不利于自己的言语，刷的一刀，向他劈去。那人到也不弱，长剑上刺下撩，既挡刀，又攻敌。乔峰不等钢刀与他长剑相碰，左手一掌拍出，掌力刚中带柔，正是一招“降魔掌”。那人长剑被乔峰掌力激荡，剑身弯曲，却不断折，乔峰掌力一撤，那剑身倏地弹回，正好削中那人脸颊，那人登时痛的捂脸蹲了下去。　　乔峰见自己一掌之力竟如此了得，颇感欣慰，忽觉背后金刃劈风，有四五柄兵刃向自己背心砍到。当即双足一点，向前跃出丈余，那四五柄兵刃尽数砍了个空。　　乔峰也不回头，反足踢出，踢中一人手腕，那人拿捏不定，刚刀脱手飞出。乔峰左掌横拍而出，单刀受其掌风相击，呼呼地向人群飞去，势道劲急。当下有七八人抱着头蹲了下来，一边大喊道：“啊哟，快闪开！”终究还是有一人躲得慢了，噗的一声，被钢刀插中肩头。　　乔峰随即跃入敌群，左手挥掌伸缩吞吐，右手执刀横砍斜劈，敌人如何能挡。　　乔峰虽习练少林武功已久，内外功已自不弱，于临敌经验缺少的可怜，这次下山首次出手便是以寡敌众，内心先自怯了，然而一旦与敌人拼杀起来，内心的恐惧便即抛到九霄云外，兼之恶斗之际，酒劲上涌，掌力刀法愈来愈刚猛自如。　　这些契丹武士陡然见不知从哪钻出这么个厉害之际的少年来，都是吃惊不已，见己方连死数人，更是骇怕，然而契丹人天性凶残勇猛，处境愈是不利，愈是奋勇上前。己方虽已死数人，却更加舍命恶斗。　　这一场好杀，便如一群恶狼围着一只大狼厮杀一般，血腥、残忍，不置对方死地不罢休。若是吴长风等来相助，最后乔峰能否全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