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五毒

荒郊野岭，月光不照处。

瘴气弥漫间有不少干枯黑瘦的树木如道道鬼爪挣扎绝望地伸向天空。

阴森的枯木鬼桠下，四道或胖或瘦，或高或矮的身影或坐或躺，姿态各异。

“都二更天了，蝎子呢？”

开口的是个倚坐在树下，裹着黑绿衣袍的矮胖身影。

“他今天说是要血洗青云观，估计得晚点才能过来。”

与枯树相对的嶙峋怪石上正躺着一个体形瘦长，打扮另类的土人，在无精打采的回答着问题。

树枝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一道怪影正柔弱无骨地缠在枯树上，声音嘶哑。

“要是蝎子误了事，黎统领不会怪咱们吧？”

“姓黎的想要造反还得依仗咱，怪谁也怪不到咱们头上。不然就凭他手下那帮土鸡瓦狗？这辈子斗不过张老头！”

声音从枯木里传来，细细一看，竟是一個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的短粗男子在大放厥词。

黑绿衣袍下的矮胖身影露出满是瘊子的丑脸，声音低闷，

“这次集会有不少修行民间法脉的邪道人和降头师会来，咱们难免要跟他们打交道。若是他们不来找事还好，可要是一旦生了什么事端，哼哼，诸位可千万不要留手。”

一旁坐着的短粗男子咧嘴一笑，露出尖锐惨白的牙齿，应和道：“蛤蟆你放心，若真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子绝对让他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枯树上也传来一道有些阴柔的声音，

“也不知道这么久没露面，还有没有人记得我们这曾经叱咤风云的五毒道人。”

打扮另类的土人刚要说话，突然面色一变，从腰侧蛊虫袋里倒出个已然身死的黑色蝎子。

“糟了，蝎子死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带着坏象虫吗？”

“鬼虎可是跟他一起去的！”

树上树下同时传来惊呼，惹得矮胖身影的丑脸一阵心烦。

“有坏象虫和鬼虎还能失手，今晚青云观估计有高功留宿，蝎子命不好啊。”

“那只能算蝎子倒霉了，谁让他非得挑我们练功的时候去找那牛鼻子麻烦呢。”

“就是就是。”

也就是你们运气好，杀人练功的时候没碰见什么厉害人物，不然你们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瘦长土人鄙夷地瞥了瞥场中恶贯满盈的三人，扬起了手中黑蝎。

“那我们要不要替蝎子报仇？”

“他那是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土人闻言，摇摇头，将黑蝎往后一扔，转身跟上了正往外走的黑绿袍影。

“希望这次别再出什么意外吧，上次要不是侥幸逃得一命，咱们几个早就该去见阎王了。”

“这次是姓黎的做东，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怕甚，怕甚？”

短粗男子哈哈一笑，毫不在意，步子一迈便跟上了前头的土人。

...

天际微白，秦淮和德善道长一人提着蝎道人尸身，一人提着蝎道人遗物，大步朝着龙渊赶去。

德善道长提着蝎道人的黑衣，见秦淮虽无气象，但速度丝毫不慢于他，有些好奇地攀谈道，

“不知秦居士修的是哪门拳术武功？贫道看您这身体魄可实在不像是一般的军中武人啊。”

“都是些家传功夫，聊以护身而已，比不得清微道藏。”

秦淮打了个哈哈，将话锋一转，就向老道问起了昨夜那蝎道人的防御之法。

“对了，德善道长，昨夜行事匆忙，神经紧张，一时忘了向您请教。您可知这蝎道人的黑衣是什么护体宝具？我看着这黑衣的防护力很强啊。”

“黑衣只是寻常衣物，但这内衬却缝了层金蚕丝，着实不简单。要知道这金蚕蛊吐的蚕丝最是坚韧，可软可硬。蝎道人有此内衬和那周天吐纳的功夫，才会让人觉得一时棘手，久攻不下。

来，你来摸摸。”

秦淮伸手一试，果然摸到了一层又软又硬，非金非玉的薄薄织物。

“德善道长果然清静广闻，是个有修为的真道士。”

“哪里哪里，只是这交趾之地山多林繁，谷幽涧深，多得是奇闻轶事。老道只是见识的事多了，实在算不上什么有大修为的高功道士。”

德善道长摆摆手，见目的地已到，脚步一转，便带秦淮上了山道。

清微山，清微观。

进了山门，到了三清殿，一位身着右衽青衣，面相威严的道长便迎了上来。

“德善师兄，你怎么来了？”

“德文师弟，这位是秦淮秦居士。我今日回清微是有要事与你商议。”

“在下都指挥使司小旗官，秦淮。德文道长，在下有礼了。”

“秦居士客气，来，先坐，我们边喝茶边说。”

德文道长见秦淮拱手行礼，也颇有好感，拉着二人来到侧房坐下。

一番茶饮过后，德善道长将房门外的尸体指给德文看。

“师弟，你看这是谁？”

“五毒里的蝎子？惠能大法师也有失手的时候？”

德文道长只是瞥了一眼，就根据那被火烧的烂脸认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