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燕九
起身,风侧侧刮,入冬的凛凛寒风打在脸上,发丝飞扬,耳朵有些疼。燕九手撑着膝盖,直起身子,盔甲铁链的声音叮叮当当,血腥味飘来让他皱了皱眉,冰冷的脸上有着忽视不了的疲惫。 连年征战,燕皇已老,几近穷兵黩武。他是燕之大将,君命不得不受,终年离乡,纵使功劳无双盖绝一世,但太多的生离死别,嘶吼拼杀让他麻木,日复一日的杀人,攻城,掠地。 他曾向天狂吼,一人一剑在战场上飞驰。他的背影无比高大以至于笼罩着整个燕国盛世,他的伟绩无比磅礴以至于震慑着整个蛮荒大陆。他是千古一将,燕国之矛无坚不摧,他这辈子唯一瞧得起的人只有宗常,那是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他是矛,他是盾。 燕九持剑站在落日楼头,断壁之上,器厚城已被他攻开,城内守军节节败退,夕阳余晖照着他好似神明,盔甲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若你困于无风之地,我将为你奏响高天之歌.” 这是宗常写与他的一段词,燕九有着狂野澎湃的内心,战场上所向披靡毫不畏死。凶猛的巨剑狠狠的砸向除了燕朝以外的任何国家,身上厚重的绝法盔甲让任何修士都拿他无可奈何,身后军中无数的燕国修士也随他征战四方。 挥手,燕国二十万铁骑可随时踏平疆土。他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早已是一览众山小的境地。他目光如炬,手持巨剑从城头一跃而下,扬起滔天灰尘。 一人成军。 你可曾见过? 燕九预算了自己的一生,也包括自己的死亡。家,国,是他一辈子的追求,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可是,人们歌颂他杀了他自己。人们忽略了他也是人,常年的暗无天日,攻坚破敌让他劳累无比疲惫不堪。但是,如果是为了燕国,他依旧可以奉献自己。 所以,他拖着那把剑,年复一年,直到现在。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向前奔去,浩荡的威势伴随着那把古朴壮美的大剑砍向远处的敌军。一道华丽的剑气撕开风沙,掀起了赵国最后的坚守。夕阳之下,他好似燕国的一块黄金,花了一辈子的时间爆发出自己最耀眼的光芒。 他的脸温文尔雅,如沐春风。他剑下亡魂超过百万。燕九一头黑发扎起了马尾,双眼冷眸阴沉注视着四御和海外。他是少年将军,十七入军,二十封侯,再三年开疆扩土官至一品。 大将! 于此。 他扯着巨剑缓步向前,身后沉闷好似擂鼓的踏地声是无数燕国士兵,头顶飞过流星一样的法术,他不动声色,血色在他的铠甲上缭然而起。身前十米开外就是赵国守军,成千上万个士兵拥挤在这一条大道上。 燕九能看到对面所有人恐惧脸,于是他轻蔑地笑笑,心里哀叹一声,脸上不经意间划过一丝不忍。这些人与他一样奉献国家,他理应给予他们最崇高的敬意。 于是。 挥手举拳。 身后大军握起刀枪,眼神一凝,寒光对准了赵军。赵军同样严阵以待,最前面的士兵中走出一人,与燕九对立而站,虽然你可以看到他肩膀发抖,脸色铁青,手中握着的剑也是抖的不成样子。但此人虽然普通,仍能走出阵来与燕九对立。何等勇气。 燕九看向此人,他有些许惊讶,同时也有些遗憾。这种感觉跟宗常看向张侍时一模一样,于是他仰天大笑,连连叫好!转头对身后人说道。 “今燕入赵,器厚内平民万不能伤害!” “违令者诛!” 随即,刀光剑影。 燕九向前飞去,壮美凄异的氛围笼罩在器厚城之内,厮杀声震天。对那些伟大的人来说,死亡只不过是他们一场热烈的冒险。巨剑开天辟地,血浪万千,燕九向死而生陷阵之志。他其实是没有悔意的,在战场上燃烧一生,他一人杀入敌军丛中左突右闪。 此志无双。 你看那硝烟四起,忽闪忽明的刀光剑气。 你看那哀鸿遍野,易子而食的痛苦惨状。 你看那燕国盛世,国泰民安的虚假外表。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对外族侵略的基础上。可这没有什么值得批判的,非我族其心必异,与其等着被侵略不如先去侵略他人,这就是燕皇的思维。这也是绝大多数燕国人的思维。破碎的梦境散落一地,狼烟的首都一朝灰灭。 寒风即便太阳也依旧寒冷,苦难没有声音,底层的人民没有相貌。燕九站立于尸山血海上,无穷无尽的征伐。他趟过了夏日绿荫,趟过了秋冬变换,趟过了高山深谷,趟过了激流猛江。他是机器,是刀枪,是杀伐。 人们叫他。 大将燕九。 龙手。 燕之矛。 燕九,燕九。燕国曾经也被赵国所觊觎,如今呢。直到燕九领兵前来,近乎是毫无阻拦的一路挺近。赵国才发现燕国仍然是燕国,撑起燕国的不是燕皇而是燕九和宗常。 燕九高高跃起,落地砸下,向天长啸,那冲天的威势呼啸而来。他不修行,只修身,习武。你问为何他有此番威势,这方大陆上并非只有修法才能获得强大的力量,刀皇是一介凡人,寒霜也是凡人。他们汲取的是怨恨,是天地的灵气。强健自身一样可以肉身成圣。 夜晚。 黎明。 燕九站立在城中,身旁士兵簇拥着他,狂风烈!衣裳翻飞哗啦啦的,燕国的白色旗帜迎风飘扬,单手撑着巨剑。另外一只手捂着脸,长舒一口气。 每一场仗他都当成最后一仗。 可燕国没了他,还有宗常。没了宗常还有谁呢?盛世之下,颓势已显,他拗不过燕皇的孤傲和燕宁岚的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