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霜满天
寒风朔朔,凄然何止。 这成败无人了解,风情岂能至此? 山巅,层层套叠的枯松如那孤傲不屈铁骨般直耸天际,在落幕天边堆叠旧日的深红色辉映下,他们现在是这一方天地的驻守者了。 而这灰压压的枯松林中矗立着一盏幕日之下仍蒙蒙的残破之宅,风霜雨打之苦让它破败不堪。 燕宁烟回头,对屋里那塞满书柜的书拱手道。 “诸位,我先走一步。” “待我上了那皇堂,我自替你们去问问人皇,燕皇当年宁死不受的那平洲之礼。” “值还是不值!” 话语刚落,只见满堂陡然金光,这一方天地登时辉煌至致,书架上灰尘飞舞,一本本残破而发霉的书籍此刻焕然一新,无人搅动却自行翻开。 “走好!” “走好!” 燕宁烟逆光,在门槛旁驻足,顿了顿。她感到身后声色万千。 她看到了灰尘扑扑的无数柄剑,环环绕绕花纹即使被埋葬依旧如新,在岁月的斑驳下依旧耀眼。她看到一双双明亮的眼,声声大笑放出即便身后伤痕累累,在战场上狂傲不羁。 她今十七岁,桃花出落,如荷花般亭亭玉立的美妙年纪,可她眉眼出尘,杀伐凌厉如刀剑的气质散乱于身。 一头黑发,肌肤透玉如雪,身材高挑修长,黑衣裹挟压不住那傲人的曲线,腰间别着三尺短剑,有着灼灼精致桃花刻绣的剑鞘。 她望着满屋,那是燕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将领,开疆扩土的猛士,还有以笔代剑的文朝政客们,革新天下的法学家们。 他们死后就一直在这里了。 燕宁烟从不是什么感性的人,自小到大的残酷教育让她在权术的漩涡间无法抽身。日日夜夜的铭心剑术让她作呕,成天成天必须刺入咽喉使其能拥有男人的声线的银针,那随时随地都必须紧绷胸膛的束胸永远令人发闷。 无人知晓她身着几十斤的铠甲是何等负担,毕竟女子着男铠,饶柔利刃边。 可她是燕国的三皇子。 她的妹妹是燕国的贵公主。 她是一个政治的牺牲品,家中的失宠者,她的妹妹是无上的受宠者。 多奇怪,燕宁烟望着层山,她至今不知高高在上的父皇脑子里究竟如何所想。这是一种保护吗?宗常曾经对她说。 ………… 他与她拥抱,一起看着远处笼罩天幕的滚滚浓烟,与那黑压压的乌云交融。 一月后。 她踏花而下。 身后雪才化,道馆刚刚建成。 她偏头,道馆内一挺拔身姿坐在院内,一杆银枪随意置在一边,他目光凝着她仿佛能跨越山河。 她站在雪中,他看不清她的脸,她看不清他的爱。 直到时光荏苒,直到她已成唯一皇储,直到他跟随着燕皇成为了大侍。 ………… 她踏松而上。 又是一年大雪,如今她站在当年那个小道观门前,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一个傲然风月的皇堂侍卫打开了已经不那么鲜红的大门。 这里没有人了。 可伴着那穿越山间空谷的沙沙声,门却随着风悄然开了,但依旧寂静。 踏过灰尘与雪夹杂的门槛。 院子里花木任然,枯枝败叶堆满了青砖,池塘里的荷花不再,蛛网密布。 一个小孩捧着一本灰扑扑的书籍,坐在院内一张凳子上,小孩脸蛋洁白无瑕,眼眸透着深邃,一头白发与这雪景分外呼应。小孩抬头看向了燕宁烟,咧嘴一笑。 再环顾,院内一尊雕像,石凿而成,如玉般的石体上面的痕迹经年累月,但其逼真的效果华丽而摄人。 为何逼真,因为这雕像与方前小孩如出一辙。 燕宁烟再看向小孩,小孩目光如故,发丝随着风飘然飞扬,鲜红的嘴唇微笑着。她开口问道。 “我十年之前离开这里时,可不曾有这雕像。” “还烦请小施主告诉我,这雕像是何方之人所刻,又是何用?” 小孩望着她,不动声色。 “这个雕像许愿很灵的,你试试?” 燕宁烟笑了,虽然她不清楚眼前小孩和这雕像为何长相如此一致,但她也不妨去逗逗这个小孩,那就随意许个愿吧。 “让我想的人出现在我身边!”燕宁烟对着雕像弯腰行礼,起身她环顾左右,与之前没有任何区别的院子,大雪依然。 她望着小孩,小孩期待的看着她。 “这下可不灵哦。”她抿嘴笑了。 小孩抬头想了想,突然将手指着燕宁烟身后,道馆门口的方向说。 “你回头看看。” 燕宁烟猛然回头,当她看清楚院门来人,她泪顿时如泉涌奔腾,日日夜夜的刻骨相思。在看到了那一杆银色长枪,一袭红衣青灰铠,一双能跨越山河的眼眸时,数不清的日子的担忧在此刻都化为了滚滚泪水。 她哽咽地喊出那个朝思暮想的名字。 “宗常。” ………… 这个国家有百万英魂。 这个大陆有数不尽的历史,曾有无数傲视世间万物的人皇登位,他们在狂妄的三千年后必将因为下一个天才的崛起而又悲然下位。 但每一个人皇征战大陆,都没有对燕国出手。 燕国矗立至今,于蛮荒左下雄踞一方。有铁骑二十万,厉甲锐兵,在蛮荒上有其独傲的资本。疆域广阔乃除极北灵国之最,土地富饶人民生活富足都不足以形容。 燕定都燕京,在燕国中心辐射四方,受八朝来宾,四条河流交汇,有大陆上最富营养的黑土。燕京方万亩,分为四御和内皇城,四御各有市场住宅和护城军,各司民生又相互竞争,但终究是同存互利,而四御的统领者都直接听命于燕皇座下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