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守城
夹着一大块发黄的铁锭在水力锻锤上锻打。
见大哥已经将铁锭打成扁圆柱,大冈察的两个弟弟立刻抬起凿子一样的工具固定在铁柱正上方。
伴随着锻锤的连续重砸,铁柱上下贯通。随后凿子拆掉,换成铁棍捅进去。
炽热的熟铁锭被“串”在铁棍上,而后继续被锻打成铁管。
冈察洛夫三兄弟全程一言不发,然而配合之默契就如同是一个拥有六只胳膊的巨人在做活。
整套工序完成之后,大冈察把一根大约一尺长、一寸厚的铁管送回熔炉重新加热。
这根铁管需要与另外三根同样尺寸的铁管,才能最终得到长倍径的炮管。
见到恶魔昂斯,大冈察径直询问:“怎么了?”
“开裂。”恶魔昂斯简单回答:“报废了。”
前方在轰炮,后方在打铁,双方都没有精力寒暄。
“没办法。”大冈察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壶盐水,大口喘着粗气:“拼的炮管,早晚要出问题。”
“保民官阁下让你准备的东西呢?”恶魔昂斯皱了皱眉头,问。
大冈察脸色发白:“准备好了可是谁能敢用?”
“不用你管。”恶魔昂斯冷冷回答。
另一边,特尔敦人的炮位,小眼睛奴隶被逼迫着重新装填火炮。
小眼睛奴隶费力地将炮弹推进炮膛,其他俘虏冷淡地看着奴隶给新主子卖命,没人主动上前帮忙。
俘虏们仅仅是在呵斥和鞭打之下装成很忙的样子,尽可能躲得远远的。
特尔敦部的四门长炮购自赤河部,正是梅森过去用的四门,都曾被钉死然后沉河确实是二手女儿。
钉死火炮不仅能堵住火门,还会使炮管产生难以觉察的裂纹与变形,不得不用铁箍二次加固。
炮弹入膛很涩,这是危险的信号。
小眼睛奴隶再次检查炮身,发现高温导致黑漆都有些发粘,箍住炮身的铁环也出现了细小的银色裂纹。
“这炮不行了。”小眼睛奴隶彻底慌了神,再没有之前的神气。他看向红翎羽,哀求道:“这门炮真的不能再用了!”
虽然听不懂小眼睛奴隶在说什么,但是红翎羽能看懂小眼睛奴隶的意思。
红翎羽怒不可遏,甩手给了小眼睛奴隶一耳光,拿过引火杆,一把按在火门上。
城墙后的梅森看到远处的敌军炮位腾起两团白烟,炮弹仅仅飞了一小段距离就无力地落在地上,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惨叫声传来。
“阁下,蛮子这是怎么了?”有民兵不解地问。
“可能是炸膛。”梅森微微皱起眉头。
特尔敦人的炮位硝烟弥漫,无论是炮手还是督战的特尔敦甲士,全都被震得头晕目眩。
炸膛火炮的身管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崩落的碎片如同铅弹般向外迸射。
其中最大的一块碎片与红翎羽的额头发生了负距离接触,将后者的头骨砸得凹进去一块之后不知所踪。
炸膛事故如同一声号枪,轻骑向四面八方传递消息,特尔敦大军动了起来。
战鼓隆隆,四辆车撤掉伪装,每辆由六七个人推着,并排朝着外墙垮塌的三角堡推进。
大车后面又有若干满载泥土的小型手推车,堑壕内的特尔敦弓手也探出身体,朝着城墙放箭。
“击鼓!”梅森下令:“全员登城!”
小军鼓响了起来,民兵们慌忙跑出掩体,爬上城墙后方的木架。
眼见蛮子猛地露出獠牙,腥臭的血水从利齿一滴滴落下,刚刚习惯低烈度炮击战、嬉皮笑脸的民兵霎那间被压得喘不过气。
城墙一片寂静,民兵们口干舌燥,瞪眼看着特尔敦人逼近。
听过梅森讲解战术的各民兵队长这才意识到:原来到最后,蛮子还是使出了他们的看家本领。
特尔敦人利用手头的资源,采用了“杂交式”的攻城法:以堑壕抵近、用有限的火炮集中破坏墙体,然后再使用他们的惯用战术车、填壕、登城。
“哑巴了?怕什么?还以为打仗是玩乐?”梅森沿着箭头堡巡视,厉声呵斥鸦雀无声的民兵:“就算你站在一百米的高墙上,也逃不过以命相搏这一关!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都是死人!赢了才有资格活下去!”
特尔敦人的车进入三十米,箭头堡上的两门木炮发出怒吼。
羊皮纸包裹的小铁丸离开炮膛,在半空散成一片。
大部分霰弹被车挡住,一小部分从两辆车的间隙穿过。
有特尔敦人痛叫着松开推车的双手,立刻又有另一双手接替。
“天神在上!”指挥车的红翎羽吼叫着:“两腿人的雷没有了!快啊!”
城墙后的民兵听见蛮子齐齐发出一声“呜咔哈”的咆哮,车前进的步伐也陡然加速,朝着城墙猛冲。
忽然,一个民兵捂着眼睛惨叫,倒退几步掉下木架,指缝间插着一根箭杆。
担架队慌忙跑过来想抬走中箭的民兵,但是他已经断气了。
又是几声弓弦的铮响,车上的甲士箭无虚发,毫不留情地射杀那些探头呆望的热沃丹民兵。
“该死!蠢货!”高瘦、沉默的伊万队长突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