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间奏
要落马,立刻就会乱棍敲死。
所谓的特尔敦轻骑,并不是专门从事厮杀的脱产武士,他们中绝大多数也只是奴隶和普通牧民。
仗着战马远距离放箭,这种事情许多人都能办到。
面对面、刀对刀,你一下、我一下地近距离搏杀,那是另一码事。
失去战马的赫德人与帕拉图人没有任何区别,满腔仇恨的帕拉图人比赫德人更勇敢、更狠辣、更无情。
西边的特尔敦人想要救援,被守在尖木桩旁的下铁峰郡农夫们挡下。
东边台地上的特尔敦人拼命拉弓放箭,但是他们射出再多箭,也救不了落入陷阱的特尔敦人。
如果能把特尔敦人拖入肉搏战,人数更多、战意更高昂的下铁峰郡人不可能输。
慌不择路的特尔敦轻骑或是往河里冲,或是舍马爬走,还有特尔敦人试图踏着人马尸体冲上台地。
“把尸体搬走!”亚当咆哮着抡起长矛,将踩踏尸体的特尔敦轻骑打落马:“搬走尸体!”
“使劲吹!”罗纳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瞪着眼睛冲风笛手大吼:“再使劲吹!”
风笛的声音陡然增大三分,竭力为这场血腥演出伴奏。
罗纳德望向马尾旌旗的位置,他在等待特尔敦指挥官的判断。
是壮士断腕?还是乾坤一掷?
河岸的高地上,青翎羽又冒出了“逃跑”的念头。
朵歹着实没想到对方还有这等手段,他承认他输了一箭,但是他又没输因为他的部众中陷阱的并不多。
罗纳德的位置视野有限。但是朵歹看得清楚,对方张开血盆大口,少说吃掉近百部众。
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显著变化,朵歹觉得还是先撤退,再从长计议为妙。
还没等朵歹下令,六个甲士已经踏蹬上马,大吼着朝着拒马阵猛冲过去。
朵歹可以逃跑,因为他的部众死伤不多,可其他头领不是这样。
不等号令便冲出去的那六个甲士,他们的部众、父兄、奴隶,都陷在拒马阵中。他们若是逃跑,那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朵歹气得破口大骂,剩下的甲士纷纷侧目。
“那颜!”一个甲士冲着朵歹质问:“两腿人快撑不住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在赫德诸部,甲士不仅是“披甲的士兵”这样简单,盔甲本身就是权力阶级的象征。
能装备盔甲的特尔敦人,绝大部分都是头人子弟、伴当和亲卫。
朵歹身旁的甲士不是他的雇员,而是他的股东。
到底是退避三舍还是放手一搏,朵歹难以决断。
其他甲士见朵歹畏首畏尾的模样,大声催促起来。还有甲士负气上马,看样子是要自行行动了。
“那你我就去冲杀一番!把生死交给天神!”朵歹一咬牙、一跺脚:“但是也不能随便乱冲!你等跟紧我,从那些木叉叉之间杀进去,先斩了两腿人的头领!”
甲士们兴奋地吼叫着,各自提枪上马。
朵歹率领二十余名甲骑冲下山坡,阵型如同箭簇,直至罗纳德的所在。
这是一支真正的重装突击枪骑兵,帕拉图常备军里已经不再有这个兵种的编制。
因为在火枪威力越来越强的今天,重装枪骑兵的成本和效用难以匹配。
但是在这片战场,这队全员披甲、部分人甚至装备马铠的重骑兵就是最硬的铁锤。
罗纳德看着披甲赫德人呼啸冲下山坡。
最后的时刻来了罗纳德的心里没由来钻出这样一句话。
重骑兵的冲击力如何化解?
一用工事挡,二用人命填。
拒马已经变得残破,那就只能用人命填。
填死蛮子甲骑,胜被蛮子甲骑摧垮,败。
“最后的时刻来了!”罗纳德拔出马刀,以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绝语气向着他身旁的所有人嘶吼:“拿起武器!为了你们的家族!为了你们的血裔!帕拉图共和国!万岁!”
农夫们可能听清了罗纳德在说什么,也可能没听清,他们很可能根本不在乎帕拉图共和国,但是所有人都怒吼着“万岁”,扶着拒马桩等待决出生死那一刻。
特尔敦重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直直刺向罗纳德,在最后一刻
在最后一刻他们突然拐了个弯跑了。
下铁峰郡的农夫们如坠云里雾里,不知蛮子究竟搞什么鬼。
“老鼠!懦夫!”罗纳德回过神来,立刻狠狠地羞辱特尔敦人:“滚回去钻娘们的裤裆去吧!”
朵歹听不到这话,罗纳德也不是骂给敌人听的。
他的听众下铁峰郡的农夫们发泄式地大笑,冲着蛮骑的背影吼出各种污言秽语。
正面冲撞拒马阵无非是同归于尽,在罗纳德砍来,蛮子显然在试探、牵扯。
面对第一次冲锋,热血上涌的农夫们或许有拼死的勇气。但是面对第二次、第三次冲锋,罗纳德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就在罗纳德少校绞尽脑汁回想着最恶毒的脏话羞辱敌人、竭力维持农夫们的士气不堕的时候。
蛮子甲骑并未如他料想那样调转方向再冲过来,而是一溜烟地跑了,越跑越远。
不仅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