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穿云掌
陈殇身形辗转,穿梭来敌之间。 抬手起落,长剑粘连如丝,是纯正的武当阴柔一间的剑法。 好似长云穿岭岫,又散大雾拂人间。 一起一落里,一人手腕受伤,二人咽喉中剑。 那青年道人便坐在石上细细观看,脸上神情也肃穆起来,向身侧的张科道:“他剑法这样不错,也不愧是浩然宗孟轲那小子教出来的爱徒,如若不染俗气,归入我道门之中,日后可成大器……只可惜真气内力较老一辈还不够,否则跻身天下百名不成问题。”那青年道人说到此处,忽叹声道:“但他终究还是要入世,有些事物或许被许多人遗忘,但我还记得。” 说到此处,那青年道人笑了一笑,饮下带来的一壶酒水去。 瀚海般的真气从那青年道人身上实质一般流淌下来,转而望向身后山雾笼罩的天空。 “长生,返元,归少年……” “我们道门一只追逐的长生,我已然做到,但自从这长生之后要去做甚么,我却看不分明。” “大势将颓,天下虽还笼在‘统一’的光芒下,但随时便可以有洪水来颠覆;往常我只是在山上修行,一门心思为了长生,也依靠养息术勉强度过百来年岁,而百来年里天下发生了甚么,我却一点也不知晓……等到我好似能做到一切时,又好像没有了意义。”那青年道人抚摸着手中的一大串破旧的剑穗,道:“其实天下交给谁来管又有甚么不一样呢,百年之后,谁都会死,只有山川依旧。” 是对如今世道的怜悯,还是对于自己的感叹,或许只有他一人知道。 “太师当初也是这样想法么?”张科正欲上前搭话,却不曾想这些仅是那青年道人的自言自语,也随即不再想着插入话去,只缓缓望向台上。 那台子蓦地里有道袍飞身而上,赫然便是那贼人的师傅,抬手间一招穿云掌,以刁钻角度砸在陈殇来不及回防的背后。 这一掌是股如清风拂体般柔和的劲力,轻轻地拍在陈殇身上,但转瞬间便迸出一股横劲,将要袭击陈殇心脏。 这一着下了死手。 那道人很喜爱徒弟却从未管教,当初宾客居一见自己徒弟恶行,也并不阻拦,待陈殇要杀了他的徒弟时,这才心焦着护短。毕竟师徒之间走过甚多岁月,如今不仅丧了徒弟,还在死前被人抽走了全部真气,死状如此凄惨,却只有人阻拦他报仇。 也不顾谷南王怎样想,更不管武当的怎么做,这一掌便要让陈殇血债血偿。 “狗贼,还我徒弟命来!”这一声好似悲鸣,又似怒吼。 但台上却已然等候着了一个青年道人,一只手搭在陈殇肩头上,那云岚宗道士便一丝劲力也发不上来。 周遭围攻的人也识相地让开,即便转而攻击武功更加利害的剩下八人,也不肯再向着陈殇动手。 青年道人叹息一声,向云岚宗那人道:“何必呢……你我都是道门中人、清修之辈,管不好徒弟,还要在旁人面前丢脸么?” “武当的人与他,或说是他之后的长辈有旧,便应了诺言来护,道友也便卖一个面子,莫要再来纠缠了。” 谷南王的脸色愈加阴沉了下来,也不好发作。 一场比武被搅成了这个模样。 阵中心的陈殇望着云岚宗那道士,好似看见了师父一辈,虽是仇家,但终还是存一点良心未泯,心中自也有些感慨。 “兰某求武当的前辈,不要再来搅局了,王上烦乱,于旁人也丝毫不好。”叹息一声,陈殇续到:“我也不参与王府的比武了,便与这一位云岚宗的师傅独自死斗……”说到此处,陈殇主动飞出了擂台之外,飞入山间密林之中。 了结恩怨便在此处,不论来人何仇,终只有一人能够活着离开。 那青年道人见了,一时不知该说些甚么好,也不欲以武功来欺压,当下吩咐四老封山,顺其自然。 云岚宗的道人愣了一愣,终于缓步下到林中,望向着陈殇,许久才道:“你显然可以借武当之人的势来杀我的。” 陈殇不答,一柄剑刹那间从背上鞘中飞出,划着诡异的弧线探向那道人右下,又转而飞上,直取咽喉。 那道人侧身闪躲过去刹那,便有一掌借风雪掩盖,击向陈殇左肋;陈殇反转剑锋,交由左手反手握住,便要一斩斩在那道人送来的手腕上; 但便要剑锋触及之时,那道人的右手却转瞬间消失不见,原来是左掌直击陈殇面门,借右手掩盖;而陈殇见招拆招,竟避也不避,借着不避开的距离,一式崩剑悬住,只消那道人左掌再近一寸,便会捅入那道人的心口。 那道人原来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但却避开了这一剑,二人便拉开了几步距离。 “浩然宗的剑法。” 那道人望着陈殇的面具,淡然般道:“我们还是见面了,浩然宗的少宗主陈清怀……”说到此处,那道人好似如释重负般地倚在一旁大树,望向天空,不住叹息道:“报应……报应。” “你可知,就是我打了你师傅最后一掌?”那道人此言说罢,好似浑身上下泄了气,瘫坐在地上。 一股凌厉的剑风随之破空来,被那道人慌忙出剑拦下。 云岚宫也有剑法,只是没有多少人学用。 陈殇眼中的杀意如同百件兵刃互斩,迸散出来的火花便灌注在了自己的长剑上。 一剑快比一剑,一剑更胜一剑,也不顾折霜会不会损毁,只不断向那闪躲的道人攻击,锋利的剑刃斩断树木的主干,又被陈殇猛地踹出去,砸在那道人身上。 那道人心中既是恐惧,又是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