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出离
那红衣人方才听见“兰重云”三字,刹那间便放弃了固守,用自身血液凝出罡来,破开人群便向着陈殇而去。 并不是为了甚么,只是想要见一见故人罢了,阔别已久,哪怕只是捕风捉影的传闻。 那千户示意手下人将陈殇带走,持刀迎上眼前红影。 几个锦衣卫相顾一眼,方才这位大人原来是想要留下陈殇一命逼问,继而获得更多情报领赏;现下叫自己一行人带走的用意……却是因这红衣人惦记,要灭口省事。 忽而,一人之手轻轻搭在那千户肩头,那千户霎时大惊,自己一行人竟然未曾发现此人分毫。 “王上有请,与千户有要事相谈,穷寇莫追。”那人身着蓝色短衫,似是山中的打柴人,双手却暗自透发出深厚内力。 寒冷雪天,又是山上,能够身着这样短衫而并不发颤的,内家功夫必然高明。 但那千户却仍旧指挥着锦衣卫拦截,一面说道:“谷南王莫非与墨家有勾结,又竟要来管锦衣卫捉人?且不说王府之中哪里来的血煞功传人,他谷南王单是派你来阻,便是要杀一百个头的。” 那人笑了两声,道:“锦衣卫副千户楚迁楚大人,你私底佩戴千户腰牌,又该是怎样罪行?庶民不通朝政法律,还请大人言明。” 楚迁冷笑道:“即便我佩戴腰牌,也并不见得是死罪,但谷南王拦截锦衣卫办事,又作何说?” 那人望向阵中二人,抬手两道飞镖入阵,击落了劈向那红衣人的刀,让那红衣人顺势捉起陈殇离开。 这两手快如雷电,又极其出人意料,饶是楚迁反应过来时也晚了一步阻止,当下楚迁大怒,自己为了当上十四所千户之一,数年来打点甚多,又急于得到功勋晋升,才落得满身墨家机关的伤痕。 先前有个叫做萧云的,实力并不见得能赶上自己,却当了一个堂堂正正的十四所千户,自己这边一打听,原来是西厂新招的眼线;现下自己被派在外边,不好贿赂打点,也不好找上层毛遂自荐,而现下好不容易能够逮着一个墨家的人,谷南王这个畜生居然放走了? 楚迁想当十四所千户已然许多年了,日思夜想以至于寝食不安、夜不能寐,便是腰牌也要换上千户的才觉得好看,但心底里始终觉得这是偷来的,也便是自己的下属给面子叫叫。 现下的他便如同东西厂里的公公,看见了国色天香的美人,却怎样也无法得到,真是能将人愁坏去。 楚迁怒喝一声,当真是一腔怨气无处施放,便要来捉这蓝衫人,非要严刑拷打一番才能解恨。 但那人并不理会楚迁铁青的脸色,向一侧闪开道:“还请副千户自重,王上那里还请副千户去,说是有大事相商……”说到此处,那人低声道:“说是能让大人做真正千户。” 楚迁的表情僵了一僵,问:“此话当真?” 那人并不回答,却只是将左手一指,遥遥探向王府位置。 楚迁见状,又望向那红衣人原来位置,见那里已然不见了人影,当下冷哼一声,道:“希望谷南王能给锦衣卫、朝廷一个交代。”说着,让身周余下锦衣卫将伤死者抬去埋葬,心中知道这是放虎归山,下次便不会这样好捉了。 一侧让自己去捉墨家的人,现下还未捉到便要变卦,这样反复无常,也不知是为了甚么。 但机会已然不再,楚迁也只好带着满腔怨气去见谷南王。 山麓树林下,那红衣人一边将血煞功真气打入陈殇身体,替陈殇修复身上伤痕;一边将陈殇身上衣服撕开,将陈殇身体对准朦胧月光进行治疗,用以避免伤处生出血肉时将杂物夹入其中。 月光下的少年身体像是一块碎玉。 作为习武之人的陈殇,虽说浩然宗主修内力,但扎实的基本功之下,腹部隐隐若现的肌肉还是能透出膂力的气息,相貌俊俏而又半分不显女气,即便天下江湖也少有这般玉树临风的年轻少侠。 只是陈殇的皮肤虽说洁白,但一点也不净,有方才被斩上的刀伤,也有许多破了疤,撕裂的旧伤向外流血。 当然,遍布这一具身体最多的还是四处可见的长短疤痕,亦更不乏身体上的淤青与隐隐肿胀起的骨裂处,这些都是在之前倔强地活了三个月的证明,既是丑陋的疤痕,也是不屈服的傲骨与身具浩然宗嫡传之荣誉的象征。 虽说新旧伤夹杂,但在血煞功之前,陈殇身上流出的血便是最好的药,足以修复每一处不算太深的伤痕。 毕竟血煞功是将血液以真气引导变为血肉,对于陈殇的血、红衣人的真气消耗也较为巨大,眼下只好修复许多处可能致命的伤;却不好再碰触旧伤与那骨伤,毕竟血煞功一直以来便是武学,鲜少有人真正将这一门功夫用在治疗之上,大多只是明白可以修补,却不知怎样细细纠正骨头,也不知怎样才能将落下的旧伤治好。 血煞功运转之下,陈殇的脸色愈来愈白,但好在大伤修复,自不再怎么流血;那红衣人察觉陈殇已然无性命之忧,便伸手探向陈殇脉搏,虽见心脉有些微弱,但尚留存生机,也放心了下来。 月光朦朦,山麓的林间也并不算明,即便是一点火星也能照出光芒来,难以看清前路;现下天气又凉,北风吹灌之下,即便是专练真气功夫的那红衣人也有些打颤,更何况是失血许多、又被几招秘术折腾坏了的陈殇。 没有法子,只能找一个背风坡来,即便可能会被设下圈套,但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红影下,一截断了的木棍被充作手杖,这才能够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