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恩义
己拱在身前作揖的手臂有人抚过,便听秦肃道: “陈管家,我不相信你,但我不得不相信你……余老先生为了你而死,秦家大颓,却要我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外人……” “管家的武功很高,可以是秦家的利刃,但我也并不明白这利刃……是否会是悬在我头上的刀剑。” “但我又能信任谁呢?陈管家,我真的很迷茫,自打我回秦家之后便是了。” 愈说,陈殇便愈觉秦肃之言渐渐语无伦次起来,其中荒凉、无力像是具象化了一般的烟气,在秦家大堂之中弥漫开来。 我回答不了你,你也不能信任我,这才对你好。 沉默中的陈殇忽地笑了几声道:“家主还是振作一些,秦家的路还很长,总是能够走下去的,待我先去折腾一番,想必总能改善些困境,有时间也替家主找一个良配来,日后定能光复秦家昔日之盛。” 既然回答不了,便且先鼓励一下。 说到此处,陈殇将秦肃拉去了东房,一脚踹开了那二楼遮掩起的木板,霎时便有十几道目光看来。 “这些便是我方才为秦家物色来的高手,想必我前往巴蜀期间,他们能够护卫家主安全。是不是,诸位?”陈殇向着下面的汪云鸿一众道,顺势将秦肃拉到了身前,用火光照了个明。 汪云鸿虽方才一无所见,但也猜中陈殇是要以他们留下护卫秦肃为凭,才能留在秦家之中,不过这也好,能方便生死殿借用秦家的名号活动,只是愣了一愣便想明了关窍,当下向陈殇躬身道:“陈管家所言极是。” 他一个殿主都作了揖,其余的生死殿教众也不得不从,秦肃这一回也不再退避,立身受了行礼。 陈殇心绪翻涌,轻轻退了出来。 现下身后无人追来,他便想去看一看余布的小院,或许日后闲暇,便住在那里了。 只是对于逝者的怀念罢了。 与此同时,月光下的另一侧,一个老儒向着秦家而去。 背离了一切职责,也背弃了这一身武功,只凭着所谓的“恩义”二字,灰白的头发在不尽的凛风中摇曳,却并未摇散双眸之中逐渐坚定下来的目光。 这一切究竟是对的么? 无所谓了,这小贼的师傅于我恩重如山,我定然不能相负,即便死去,也不能有所愧怍。 行路着,雪白的枪尖忽地映出了来者的身影,原来是一个披着白布斗篷的蒙面人,遥遥地在路前站着,倚着一株大树坐下,倒凸显了几分慵懒的气氛。 蒙面人身上有火燎痕迹,却并不很深,随着微风,吹出尚未燃尽的火油味。 那龙虎书院来的老儒似是不经意般。将长枪交给了右手来,转过身背对那白蓬。 这预备的一招是院长数年来锻炼出来的精要,不论来袭者再怎样快,终究会被更快的一点寒芒穿心而过。 “院长好。”那蒙面人遥遥向着老儒拱了拱手,口中沙哑道,身边地上的残破玉佩写着“长元”二字。 那老儒闻言转了过来,将枪收归左手,望向来人,许久不语。 “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老儒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走近了几步,想要揭开那蒙面人的面具,却被轻轻阻下了。 “院长,我还是先前那个样子,何必再看。”那蒙面人轻道,又转而说道:“恐怕我回不去书院了,现下即便我想回,也怕是决计不能回去了。” “我犯了大错,为了弥补,又犯了另一个大错,该死的贼老天,总喜欢摆弄人。” 那蒙面人似是喃喃自语,令人听得不甚清楚。 那老儒道:“你身上血煞功的事我知晓,是一个邪道中人想夺你血液方便,打入你体内的,和生息气一混杂,便再也难以回头……只是……你何以这般不敢示人呢?那原来便不是你的错,充其量也仅算是一道孽缘,何必……”说到此处,却再也难以说下去,又再度伸出了手去,想要替他摘下面具来,却终于悬在了半空之中。 “算了……随你的性子罢。”那老儒叹息一声,将枪尖调转了过来,对向那蒙面人的面门道:“你这娃子,何苦这样对待自己?万物有命,你却……你让我在这般情形下杀了你,但究竟怎样动手才好?只消你一句话,今日我们便没有见过。” 蒙面人道:“我答应你,我们没有见过。我还要活着,去护着一个人……世上那样多的险恶,他一个人应付不来的。” “你还记着先前那一桩事么?”老儒叹道,眼中闪着灼灼神光。 “我忘不了,当然忘不了,我这一条性命,原来便是秦兄救的。或他早便忘记了我,但先几年之前,我还是谷南灾民,同其他与我一般的苦命人在野辗转时,是他给了我们一碗稀粥,后来得以拜入长元派,便顺着师傅之意,到了龙虎书院,顺路随同……” “这便是我一直以来奉行的真道,不愧对任何一人……堂堂正正地活着……” “我可以死,他一定要活下来,这是一定的。” 老儒叹息了一声,收回了长枪去,又望了一望去秦家的道路。 那蒙面人道:“请院长找到陈兄,替我先前短暂失智的动手说一声抱歉,我将要去秦家,又或只是待在秦兄身畔静静地守着。我的意识快消弭了,或许只有所谓执念,才能让我仍旧‘活着’,活在恩人的身侧,哪怕无人认出,行尸走肉。” “我想洗开这邪功的冤孽,不慎……” 渐渐地,那蒙面人似是从深水之中飞了上来,精神也随之变得抖擞,道:“江湖是非,恩仇相并,或以恩者为行,或以仇者为动,皆有动机,而恩仇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