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冬风来
他心口,李部邯方才回神想要挡下,却终于被连同手掌刺了个对穿。 但李部邯却狞笑一声,一股火浪从剑上横发,窜入陈殇手上经脉,登时陈殇有如烈火烧,原来白净的右手也一下发红,只能将长剑抽出,翻身消失在秦家院落里。 那心口创伤被李部邯用蛊堵了上,但因剑气残余,竟仍在渗血。 李部邯望了一望那静静站着的木面人,知道陈殇不可再追,又看向了那东房遍地的死人,心中说不出的郁闷恶心。 是这个姓陈的将自己一手毁了,若待那余布回来,自己这般模样决计过不得几招,只能离开。 两年以来的布局,眼看能吞没秦家,却终于功亏一篑。 不知为何,大街上传来些惊叫,李部邯不明觉厉,笑着向那布线的“店小二”作了一揖,便要飞身离开。 那“店小二”却并不理睬李部邯,却又消失在了秦家墙外。 不料李部邯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凄厉嘶吼。 “李部邯,你休走!” 冬风之中,一道白影飘飘而来,原来便是陈殇嘱咐那老儒引来的白袍人。 原来追逐那儒生,这白袍女子还留存有些许理智,但自从靠近了秦家,一股极深的怨气便升了上来,抛下那老儒便纵身前往。 拦都拦不住。 那白袍人向李部邯连出几招,其中蛊烟飞散,顶厉害的蛊虫也被当做豆子撒,夹杂那怨念深重的嘶喊,真好似厉鬼降世。 李部邯怎么不认得这白袍人。 那时可是自己亲手用蛊虫杀她的,啃噬了她的双目,摧残了全身上下的皮肤血肉,如若揭开白袍,那疮痍满目的烂肉上,一定还附着些爬动的虫豸。 那白袍人声声哀嚎,出招却一招比一招狠毒,那失了双目的眼眶之中,滴滴流出血来,身上也皆是。 她曾经多么爱他,竟遭到如此背叛,她宁愿打破苗人与汉人之间的隔阂爱他,甚至违悖祖法将蛊术传给了他…… 她亲爱的郎君,在汉人式的婚中向她求了夺神蛊,她也乘喜气给了他,不料便是那一晚,她在郊野为李部邯之蛊所噬。那亲爱的郎君,便看着她生命流逝,若非本命蛊未死,能保下一命,她真就死在了这汉人郎君手上。 身上密密麻麻的蛊,是她一路杀汉人练蛊的成就与报酬,她寻着李部邯的痕迹,终于来到了谷南秦家。 李部邯,你不得好死!!! 不期刹那,万物沉寂。 李部邯笑了一笑,向那女子耳语道:“我那时在你身上种蛊,练的便是第一条夺神蛊,自然明白本命蛊一说,既然我能安心离开,便是早在你身上种了蛊下去,你怎样与我斗……”说着,一掌击碎了那女子头颅。 那女子原来想要与李部邯玉石俱焚,不料意识却也消弭,自头骨碎裂、脑浆迸飞,便已然是死尸了。 便在此李部邯得意忘形时,一道强大的罡气向李部邯击去,李部邯抬手欲要架挡,却终究晚了一步,被一股巨力拍在地砖上。 一声清脆声响起,不知是骨头碎了,还是地砖碎了。 依这情况来看,可能二者皆有。 余布看了一眼院中遍地的死尸,心头火起,又欲运一掌拍在李部邯身上,不想李部邯胸前却腾出一股烈焰,烧在了余布身上。 方才李部邯倒在地上便是为了装死,但余布既然上前补刀,便只能出此下策,想要用业火功让余布不得不暂且封下真气,使自己能够逃脱。 以李部邯之眼来看,人人无非是为了自己权势而斗,余布受了这业火功,决计会以性命为先。毕竟若现下封气,以余布之功力,或能救回。 耳畔风声拂过,李部邯便要离开秦家,却不料被身后一道白罡砸断。 余布几乎霎那便放弃了活命的机会,向李部邯出手。 半空中血肉纷飞,蛊虫乱爬,再也看不清人样。 一招既出,余布只觉丹田气血翻涌,江海一般的火焰摧残着他的身躯,不出所料,今日便要死在这里。 整了一整衣衫,余布想要走得体面一些,却看见了盘腿打坐的陈殇。 也一般的热浪翻出。 余布望了一望秦肃休息处,踌躇一会,叹息道:“娃子,嘱咐你一件事,好么?” 陈殇问道:“余长老,你我二人都自身难保了,还能说这些?” 听得余布苦笑两声,道:“我是决计活不了的了,但你可以,若是我将你身上业火真气吸走,你便能安然活下去,但老夫却要你答允,日后秦家有难,你不可不帮。” 陈殇似是预料到了甚么,道:“您老现下好好运气,或许能挺过去,若是要助陈殇……便决计再无活命机会,您真想好了么?”说着,从静功之中脱离出来,望向余布那苍老的面庞。 他原来便是要向江湖复仇的,这样残忍的恶人死不足惜,但倘若余布为自己死,便太不值得。故而即便自己只剩一年来的寿元,陈殇还是不希望余布因自己而死。 “老头子老了,总是要死一回的,但秦家不能在我余布这里断了生机,这也算是对故友的承诺。” 余布眼中泛着杂陈,究竟坚定了下来,闪着令人敬畏的力量,又向陈殇得意地笑道: “他救了我一回,我也救了秦家一回,我两算是终于扯平了。而你这娃子究竟年纪尚轻,不了他我之义。” 恩义,真有这样重要么?能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换一个虚无缥缈的“义”字。 或陈殇也是被“恩义”缚住的人,与其相伴的还有放不下往事的执念,这样的行路究竟有甚么意义,只是单纯地将自己葬在了过去的苦难里么? 冬风来,冬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