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生死两茫茫

“若父帝真拿母亲当妻子，又如何会对她的死毫无动容，依旧放纵吴月茹过那荣华富贵骄奢安逸的生活！而不为母亲讨公道？”慕容渊闻言，心下寥落。从他母妃死去，到他如今到慕容玄烨身边，他一直以为，慕容玄烨是不待见他与母亲的。

印象中他记事起，也不曾见过父帝几次。母亲亡故后，他也不曾见到父帝。若不是祖母，何来如今的他？

莫说慕容渊如今能够扳倒太子党与慕容胜一决高下，便是祖母多年的栽培。慕容玄烨，作为一个父亲，在他的人生中，缺席太久了。

朝落荷打入冷宫，被人迫害致死时，慕容玄烨未曾见过她也未曾护着她。

慕容渊在冷宫过着有一顿没一顿，吃馊饭喝冷水的日子时，他饱尝人世冷暖之时，慕容玄烨不曾出现过给予他一丝怜爱。

后来即便他养在太后膝下，慕容玄烨也并不在意他，每每除了规定的时日会去见太后请安，却也没有只言片语提及过他半分。

如今，慕容渊实在做不到，扮演一个父慈子孝的模样。

“朕知晓，你怨朕。”慕容玄烨回头，满脸怜爱地看着眼前出落的挺拔俊朗的慕容渊，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温柔地道，“是啊，渊儿，朕的确有很多的，做的对不住你们母子的事。”

他回头，轻轻抚摸着画上的女子，轻柔抚摸，似是摸着爱人的脸颊般。

“渊儿，为父当年受制于吴家世族的权力之下。当年你母亲亡故，朕无法将你带在身侧。如果朕但凡流露出对你半点关怀，那么吴家世族吴皇后，是断然不会留你一命。”慕容玄烨的声音空远，似乎陷在回忆之中。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很是清晰。

“朕的关爱，好比是把悬在你娘俩头上的剑，朕已然害了落荷，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冷宫中，日子虽然凄苦，但无人会将一个已经陷入绝境的皇子逼入死境。”慕容玄烨轻声道，“当初后宫传的朕不喜落荷与你的传言，是朕传的。多年不闻不问任你被他人欺负，也是朕决定不管的。只有这样，才能打消吴家世族与吴月茹对你的杀心。”

“当年你身边的嬷嬷，是朕指派的。当年，朕大赦天下，太后将你养在身边，是朕在她的房内脆了三天三夜，求来的。”慕容玄烨说着这些话，絮絮叨叨的，温温柔柔的，真的好像一个父亲。

这些话超出了慕容渊的认知，他似乎好像变得从来不认识慕容玄烨一般，愣愣地看着他。

“朕觉得，太后是教养你最好的人选。吴月茹在宫中，对太后还是敬畏三分的。太后对你，祖母对孙儿，又岂有不怜惜的道理。你在她身边养着，朕是最放心的。听闻祖母为你请来先太傅教导，看你知书达礼，康健成长，朕心甚悦。后来每每去拜见母后，总能见到你日复一日地成长，朕很欣慰。”

“如今，你也手握锦衣卫司，在朝堂上也算有一片立足之地，朕也亲眼见你娶妻，想着落荷泉下有知，朕与她的孩儿如此优秀。必然也能安息。”慕容玄烨满眼温柔地望着眼前的女子，轻柔的递给慕容渊一个锦囊。

“收下吧，这是号令军权的虎符和一封写了朕多年经营的势力的信件。上至权臣、下至武将文官，这些年朕收编的势力，都在此处。而今，一同转交与你。渊儿，找个机会，将这么人都收编至麾下罢，该是你独当一面的时候了，朕老了······”慕容玄烨轻声叮嘱。

慕容渊接过锦囊，觉得手中的锦囊有千斤重，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席卷了他的心，他从从前对慕容玄烨那种愤怒、那种埋怨、那种恨意，慢慢化成了一种他也不知如何形容的，酸涩、苦楚、释然、爱恨交织的感觉，让他又爱又恨。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他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慕容玄烨，最后只是静静地给母亲上了香，陪着长明灯坐在母亲的身边，为她守夜。

慕容玄烨离开了偏殿，他给渊儿一个与母亲独处的时间。那间偏殿，是慕容玄烨与朝落荷，朝夕相处的点滴。因而，里面收着的，都是她活着时最珍爱之物。有她最爱的衣裳罗衣、头面首饰、字画书籍······

所有他们生活的痕迹，都在那处偏殿。这些年慕容玄烨费心地将所有的生活痕迹都维持原样，如今也是依旧如此。这些他们彼此的记忆，随着年岁的渐远，慢慢也变得模糊起来。每每夜半惊醒时，有时梦见她还是一如二十年前那般美丽，可他已然两鬓斑白，皱纹满面。

岁月的痕迹留在慕容玄烨的脸上，他的背已然有些佝偻，他的五官不复俊朗，他已然被岁月蹉跎的不成模样，而她出现在梦里，如二十年前一般美丽动人。

昨夜梦中，他望着她如蝴蝶般美丽灵动的面容，老泪纵横，他第一次觉得年岁的增长是这样的令人难以接受。慕容玄烨想要伸手抓住朝落荷的身影，却发现瞬间她变成漫天星火的荧光，随风飘散而去，留他一人在原地。

“落荷，你去哪了？落荷，你回来！”慕容玄烨想要追着那四散的流光而去，却怎么也追不上那荧光消散的速度。慕容玄烨追了又追，泪流满面 “落荷，你是不是也觉得，朕老了，丑了，不好看了？不要朕了？”

“落荷，你去哪儿？梅园的花开了，你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