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夫君,你对我是否太过残忍?
谢府陷入了无休无止的可怕沉寂之中,往日四时如春的正院,如今像是进入了头一个严冬。
别说如小高这般往日贴身伺候谢南星的府内人,就连昨夜前来谢府看诊的成阳秋,也是在谢南星吸了迷香昏睡过后,被沈烬墨提着翻窗进去的。
至于沈烬墨,在那凉亭之内枯坐了一整晚。
房门,被从里头打开。
踏着木屐仅着了一身藏青单衣的谢南星,刚要跨过那道门槛,就因着沈烬墨的骤然凑近,朝后退入屋内。
阴翳眼眸乍然亮了几分,两手无意识的拧在一处,沈烬墨唤:“乖乖。”
谢南星的目光落在门前那一丛由韩洲送来的秋菊之上,落在庭前那黄了叶子的大树之上,落在天际绚丽夺目的晚霞之上。
独独,没有落在沈烬墨身上。
不是不想,是不敢。
谢南星怕自己心软到多瞧一眼沈烬墨,就将眼前之人拥入怀中,哭着将原谅说出口。
这神都有太多需要身担山河使命,有诸般不得已的勋贵朝臣,但谢南星不入这朝堂,自然同这些人不同。
若这天下人不悖沈烬墨所行,谢南星自然愿意散尽金银,搭载这苦难的山河与百姓一程。
可若这天下人和沈烬墨背道而驰,谢南星,永远都会选择站在沈烬墨这一侧。
于谢南星而言,沈烬墨就是正道,就是山河,就是百姓。
沈烬墨,是一切。
真切的谢南星,是纵知自己曾被沈烬墨以谋算情爱以换君王信任,也会钻入沈烬墨怀中宽慰沈烬墨的人。
对着沈烬墨演绎绝情与埋怨,于谢南星而言,是极大的磋磨。
嘴角的弧度多了苦涩,惯来温软透亮的眸子,此刻染上悲凄:“沈烬墨,我明日要去送韩洲最后一程。”
沈烬墨唇角翕动,他在权衡。
最后,他将结果摆在谢南星跟前。
“谢南星,选择了韩洲,便无法选我。”
君心如是,沈烬墨之心如是。
侧首,眼泪在眼眶中一圈一圈的转着。
仰头,眼泪被逼回眼眶,直到最后都没有选择顺着眼角落下。
“夫君,你对我是否太残忍了些?”
猛的将谢南星抱入怀里,抱得很紧,紧到仿若要将谢南星生生揉入骨髓。
却又因着自身并非那等安然之地,又选择生生将谢南星从骨髓中剥离。
“谢南星,对不起。”
沉闷到不辨真切情绪的诉说,自胸膛传入沈烬墨的四肢百骸。
“沈烬墨,我不要你的对不起。”
我要你同我日后的,岁岁年年。
两人就以这般相拥的姿态,从夕阳西下到夜幕降临。
沈烬墨未曾松口,谢南星也没有多退后一步。
他们,似乎在对峙。
他们,又像在相拥道别。
墨平从府外归来之时,瞧见两位主子搂抱在一处的那一瞬,这些日子沉淀在心头的焦灼,一瞬松了闸门。
他就知道,不论这府外如何腥风血雨,只要两位主子在一处,这谢府就永远是安宁之所在。
嗓音微扬,墨平脸上挂着笑:“大人,主子。”
相拥的两人因着墨平这一声有了动静,谢南星松开攥住沈烬墨衣襟的双手,低敛眉目转身入了屋内。
房门关闭,沈烬墨又一次被关在了谢南星的房门之外。
连带着墨平刚被放出心头的焦灼,又以更汹涌的态势,占据了他所有的感知。
立在原地躬身的墨平双膝跪地,被沈烬墨周身传出的凌厉吓到忘记了要同沈烬墨禀明之事。
抬步走下台阶,走入那一方一抬头就能看见卧房的凉亭。
谢南星对沈烬墨自来无法绝情。
一个极其怕冷的人,不分日夜的留下一扇窗,是放不下的情与爱。
墨平起身紧跟其后,顺着沈烬墨的目光瞧着那扇窗,又回首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哀声轻叹,眼中更为浓烈的,是对沈烬墨的心疼。
他总害怕好不容易身侧有人陪伴的沈烬墨,随时都会被这吞噬一切的黑暗淹没。
然转念一想,墨平又觉得他想的这般情状不会发生。
谢南星比任何人都更心疼沈烬墨。
谢南星最多也就生个三五日的气。
强行将自己安抚好,墨平开始将今日之异样禀明。
“主子,这两日共有两名不明身份之人趁乱见了福喜,而福喜今夜从忠勤侯府的墙角下挖出一柄用油纸包着的匕首。”
“从泥土的新旧程度来瞧,这匕首就是这两日埋下的。”
打小便用性命护着的小主子,心系山河不改赤诚的少年将军,如今被皇权在朝夕之间绞杀,曾亲历这般的墨平,知晓福喜心头此刻的决绝。
他不在乎真相,他只想用命相抵,向这腐朽的皇权呐喊,向这无眼的苍天,鸣冤。
见沈烬墨迟迟未言,不希望沈烬墨同福喜对上的墨平,又问:“主子,可否需要奴才去查一查那匕首有什么猫腻?”
“不用。”
起身,沈烬墨做了决定:“明日一早我要带谢南星去送韩洲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