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他韩洲最对不住的,是谢南星
一问落下,韩洲低头没有回应。
这就是皇权的威慑与警告,夏陵不可怕,可夏陵如今所代表的皇权,可怕。
明知是死路,却因被人拿捏住软肋,又因没有推翻皇朝的实力,他不得不将这条性命送到帝王手中。
历史重演,韩洲甚至没有忠勤侯幸运。
他曾答应谢南星他会平安回家,他曾在无数个夜晚暗自许诺,他不会让谢南星因为给了他走上战场的实力,而心生愧疚。
如今瞧来,他许下的承诺,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韩洲是有不甘的,是有怨恨的。
大丈夫生于世间,他可以为国为民战死沙场,他可以为山河抛头颅洒热血,可如今死在帝王的猜忌和权力争斗之中,太过屈辱。
韩洲在这一瞬骤然想起了吴辞修。
是不是他的师父也曾陷入如他这般,无法自拔之绝境,最后被逼得只能将头颅交到别人手中。
至于那被谢南星用性命护住的沈烬墨,是否也是因退无可退,才不得不举起屠刀手刃授业恩师?
轻声哂笑,韩洲对谢南星的歉疚又浓了。
他如今能感同身受沈烬墨的无可奈何,不过是因为他也陷入了与沈烬墨一般的穷途末路。
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跟着他韩氏一族征战沙场的两万虎威军,由那战船载着,踏上了能劈破暗夜的道路。
“韩世子在沉默,莫不是想等到沈烬墨的鞭子绑在韩侯脖颈之时,再来做这个选择?”
夏陵依然在笑着,又一次将试探落下:“亦或是你希望让谢南星被父皇逼着,拖着那副病体来前线召你回神都?”
韩洲的呼吸变得沉重,被披风遮掩的拳头,青筋暴起。
“狡兔死,走狗烹,陵王今日拿捏旁人软肋来胁迫我臣服,可曾想过来日也落得我这般下场?”
“哈哈哈。”
笑声在营帐回荡,却透着无情的冷。
当着韩洲这么个权力的牺牲品,夏陵又有何可惧?
“本王活一日,便没有软肋一日,来日登临巅峰,权力就是本王最坚硬的铠甲。”
“阿洲?”夏陵试着询问:“郡主是这般唤你的吧?”
见韩洲目光凶狠,夏陵笑得愈发得意:“看来本王猜对了。”
又是一阵晚风吹入营帐,夏陵因着谈判即将大获全胜,竟然觉得这东境也没有想象中那般恶心。
“只要你同本王回神都,你阿姐的命,我来保。”
“陵王这等没有软肋的人,护住我阿姐又是为了什么?”
“权力。”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落下:“我一日未手握皇权,一日便需要你阿姐在军中的威信来笼络军权,本王同他乃强强合作。”
“人心无常,利益却能永恒。”
韩洲将眼中的怒火藏入心头,看向夏陵的目光愈发深沉,放在桌上的手指尖泛白。
军权啊,夏弘不愿受一丝胁迫,夏陵这权力的追逐者又怎么可能会放弃?
所以从一开始,韩氏一族就注定了无一幸免。
“因利聚,也必当因利散,陵王一朝登顶皇位,臣又如何相信陵王不会如…”
欲言又止,可这营帐内的三人,都知晓韩洲意指何处。
也是到了这一瞬,旬澜方瞧清眼前尚未及冠的少年将军,在过去这段日子是以哪般的速度,踏入的人生的下一层境界。
能在神都尔虞我诈之中安然长大的韩洲,并非学不会用这些蝇营狗苟的权谋算计。
只是韩氏一族的使命乃为护山河,而非谋朝堂。
他们生得坦荡赤诚,是君王配不上他们的赤诚,将他们逼到要拿性命做局,方能谋取一线生机之地步。
夏陵起笔在宣纸之上起草一篇赦免之信,连同能证明身份的玉佩一道递到韩洲手中:“小韩将军看看,可还有别的需要加的。”
无关情爱,无关婚姻,这是赤裸裸的交易。
将宣纸上的每一字细细读完:“还请陵王再加一言,但凡我阿姐不愿,陵王不可强迫我阿姐。”
“但凡我阿姐想离开,陵王必当放我阿姐走。”
夏陵如韩洲所愿,亲笔将补充落下:“小韩将军如今可否同本王回神都?”
韩洲起身迎着夏陵走来:“臣,还有一事想祈求王爷相助。”
坐在太师椅上的夏陵觉得眼前的韩洲顺眼了几分:“你日后就当是本王小舅子了,本王自当全力助你。”
“不论我因何陷入险境,最后必然要让沈烬墨背好这罪名。”
“我,要替我师父报仇。”
夏陵没有不应允的理由,这世上最想要沈烬墨性命的人,非他夏陵莫属。
“你放心,这事本王必然妥帖处理。”
“那就请王爷再歇息一晚,明日一早臣便启程跟着王爷回神都,共商覆倭之事。”
是夜,一封信从夏陵营帐送出,飞到了夏弘的手中。
神都的秋猎安排,开始步入正轨。
而十数封由韩洲亲笔所书之密信由虎威军带着,朝着大夏的边境而去。
最后一封绝密之信,却是由信鸽带着朝着那两万交到夏彻手上的虎威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