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君显身子僵硬,已同雕像无异,只有眼中汹涌着滔天的恨意。 似乎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所有人都知道二叔对姑姑的疼爱,当年为了给姑姑出气,不惜被驱逐家门。 现在猛然知道姑姑不是死于太后之手,而是死于圣上之手,其痛苦比当年更甚。 君泽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君泽对五皇子道:“你是说,你在德荣刚到你身边时,就知道这一切了?” 五皇子心如死灰地点点头。 听罢,君泽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他对五皇子的关照出于亲情,也出于利益。 景尚同时拥有景家和君家的血脉,是最有望登上皇位,维系君家和长公主府昌盛的皇子。 小时候的五皇子并不蛮横叛逆,虽然圣上忙于政务,对他十分冷淡,他依然孜孜不倦地读书习武,以博得圣上的关爱。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五皇子就开始暴躁起来,动辄打骂宫人,摔打东西,做出一副讨人嫌的样子。 也不再往圣上跟前凑。 父子二人关系愈发疏远。 君泽以为是他小孩子心性,常常对他耳提面命,告诉他,圣上不仅是他的父亲,还是天下之主。 若想要当上太子,便要勤奋乖巧,讨圣上欢心。 却从未想过,五皇子为什么会变化。 若那个时候的五皇子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母亲惨死于父亲之手,并且父亲还无耻地把母亲之死归结于他身上。 让他从一出生,就背负沉重的枷锁。 君泽呼吸一滞。 血淋淋的真相。 对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来说,打击该有多大? 五皇子所有的叛逆,都是对现状的反抗。 而唯一能照顾他情绪的表哥和姑母,却一门心思劝他当太子,讨圣上欢心。 君泽看着五皇子颓废的面容,才知道他和娘错得有多离谱。 打着关心的旗号,却从未真正走入五皇子的内心。 他每次给五皇子收拾完烂摊子时,都会觉得五皇子性情不好,心中愤愤不平。 大概在五皇子的潜意识里,他和娘都是不值得信赖的大人。 所以五皇子才将秘密隐藏在心底,直到二叔亲自过来,才愿意开口。 与君显纯粹的恨意不同,君泽脑子一片混乱。 愧疚、后悔、愤恨、怨怼、怜惜... 种种情绪掺杂在一起,君泽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维系着最后的理智,对五皇子道:“证据呢? ” 五皇子看了君泽一眼,眼神空洞,似乎在说,你看,我都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是不能相信我。 君泽心里的愧疚更浓。 五皇子说出的话过于残忍,让君泽潜意识里抗拒这个真相。 可这段不为人知的往事过于缜密,若非事实,桩桩件件,岂会如此巧合? 五皇子从袖子里取出一串佛珠,放在桌子上。 君泽看向那串佛珠,道:“这是太后回京那天,在京郊送给你的。” 五皇子道:“太后说这串佛珠她盘了十六年。” 五皇子转头对君显道:“二舅舅看看,应当还记得这是什么吧?” 君显伸出微微发抖的手,拿起那串佛珠,放在手心仔细辨认。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紧紧捏着佛珠,道:“这串佛珠,是梦兰生产前,我特地去香火最好的观音庙给她求的。” “我向来不信神佛,唯有这次,希望她生产平安,专程上山叩拜观音为她求来,又托人送入宫。” 君泽插嘴道:“可这串佛珠并无不妥。” 太后刚回京那段时间,五皇子带着这串佛珠心绪不平,日夜难安。 他片刻不离身,除了在圣上面前,会悄悄收入袖口。 顾玉曾说,她觉得问题出在佛珠上,可她悄悄检查过,佛珠除了老旧了些,并无不妥。 君显忽然道:“这串佛珠只有十一粒。可我当年送入宫时,是十二粒。” 那时君显还年轻,第一次虔诚地敬拜神佛,对他来说是个新奇的体验。 他当时握着这串佛珠端详许久,清楚记得是十二粒。 君显道:“丢失的那一粒去哪儿了?” 五皇子道:“这串佛珠现在是无不妥,毕竟过了十六年,该有的味儿都消失了。” “可当年,这串佛珠在戴到母后手腕之前,被浸透了活血化瘀的红花。” 红花虽好,可对怀孕的妇人来说是大忌,严重的会导致孕妇早产、大出血。 而君梦兰生五皇子时难产,也是因为出血过多,御医选择剖腹。 君显道:“我从寺庙将佛珠求来时,让府医检查了许多遍,没有问题才送入宫的。” 五皇子道:“二舅舅送入宫时并无不妥,可戴到母后手上时,却被浸透过红花。” 君显眼底猩红,狠狠砸向了桌子。 当时谁不知道圣上看重皇后这一胎,所有东西都要经过层层检验,确保无误才能送到皇后面前。 能神不知鬼不觉做成这一切的,唯有圣上一人。 梦兰或许会对旁人送来的东西谨慎,却不会对亲哥哥送来的东西有戒心。 大概是独自在宫里生产害怕,便自然而然地将哥哥的心意戴在了手腕上,以此汲取些安慰和勇气。 五皇子道:“丢失的那一粒,是当年把真相告诉我的那个宫人交给我的。我将信将疑。” “再大一点儿,我悄悄查过,确定了二舅舅给母后送过佛珠,他们描述的,跟那个宫人给我的佛珠一样。” “我依然不敢完全相信,直到太后从五台山归来,将仅剩十一子的佛珠交到我手上。” “二舅舅,若非母后真的信任太后,怎么会在临死前,将您给她的佛珠转交太后?” 五皇子身子微微颤抖,眼底浮现出绝望的神色。 “母后在临死前,分明知道太后是冤枉的!” “母后知道佛珠有异!才会把佛珠交给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