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楼
宁安城的青楼楚馆大多在城郊河边,在夜幕降临之后,才能更好的展示宁安城的疏影横斜,风姿绰约。
一艘艘画船在河边灯火燃起后会飘满整个湖面,就如落叶一般悄无声息,不知何时起止。
然而,再繁华明亮之处也有光明难以企及的地方,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河滩上,乳白色的夜雾包裹着一个正在伤心绝望少女,她穿着轻薄的里衣,在夜露里瑟瑟发抖。
冰凉的湖水没过了她的脚踝,她扭开手里的琉璃瓶子,那是她用最后财产换来的毒药,卖给她的人说,这药起效奇快,会在她溺毙之前结束她的生命,不会有任何痛苦。
她不想她的尸首如同她的兄长被野狗撕扯,她毫不犹豫的喝下毒药,瓶子被丢进水里,她慢慢朝着湖里走去,也等待着被毒药剥夺生命。
现实不如她所料的单纯,毒药立刻起效,令她腹痛不止,如雨中坠落的蛾子,摔进了冰冷的水里,这似乎也令她的疼痛缓解,她双手抓紧泥沙,用尽全力往更深的地方爬去,在她没有彻底失去力量之前,她不想任何人发现她的尸体。
但她不知,在不远处的美丽高楼上,有一个男人正端着果盘观看她的表演,看见她在江边服了毒,痛不欲生之际还在往江里爬,他忽然有了兴趣。
在她溺毙之前,被毒药夺去生命之前,有人跳下湖,把她捞起来,尽管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已,发出嘶哑的哭声,她还是被扔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在烛火通明之处,她还有贵族的廉耻,拼命缩成一团以免被任何人窃取清白。
“湘云小姐?”男人发出惊讶的笑声。
周湘云透过湿漉漉的头发,看见了男人的长相,“八殿下?”
周湘云更加觉得难堪,她不敢抬头,不敢面对赵璟仁打量或许还有嘲笑戏弄的感情的目光。
“来人,带湘云小姐去换一身合适的衣裳。”赵璟仁却说。
周湘云热泪涌动,一件衣裳的尊重足以让她想要敞开心扉,放肆大哭,诉说一番心里的委屈,但她还是不敢抬头,甚至说不出一句感谢的话。
楼里的女人带走了周湘云,重新打扫了地板。
“你在这里杀了一条活鱼吗?”声音传来,赵璟乾出现在门口,带着一个披着茜色斗篷的男人走了进来,等那男人放下斗篷,露出真容的时候,赵璟仁露出明媚的笑容。
那是玉成,身着男装的玉成,身形娇小,外人看来是个十岁的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玉成,你要是个男人,可比我们长的都俊呢。”赵璟仁晃动着琉璃杯里美酒,弥漫着玫瑰的香味。
玉成笑了笑,在房间里逛了一圈,啧啧不已:“很好的地方,为什么只有男人是客人呢?”
“这个问题很不错,以后你可以建一个女人作为客人的青楼。”赵璟乾笑着,为她搬来一个软凳坐下。
“希望我的哥哥挑选一个这么远的会客地点,能够把我在宫门下钥前送回去。”玉成说。
“这要取决于你是否有一个好的口才。”赵璟乾也晃动起琉璃酒杯,坐在窗边,回头看着她。
“那么希望你们也有一个好脑子,不要错过任何我说的细节。”玉成俏皮一笑,挤出一颗葡萄到嘴里,然后学着兄长的模样,晃动起酒杯,接着说:“我去找了宋宁瑾,她和她的父亲一样,是个榆木脑袋,一心效忠父皇,我想宋安瑜同样如此。另外赵璟辕向父皇请婚了,他要娶宋宁瑾,父皇打发了所有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商议细节。”玉成笑嘻嘻的饮下一口美酒,灼烈的痛感烧过她的喉咙,她脸一抽,“好难喝,不过还有一件事,父皇亲自看了赵璟炘的伤,动了很大的怒气。”
“宋宁瑾是一个人上路的,夜以继日的赶路追上了赵璟辕。两个人在北境待了那么久,抬头不见低头见,暗生情愫也是情理之中。”赵璟仁捏紧了杯脚,脸色不悦的看向赵璟乾,“不过你的死侍似乎不太值得我花那么多钱去养活他们?”
“在他胸前砍一刀,疮疡也可以要了他的命。是赵璟珩从贫民窟找了一堆奇怪的草药,救了他。”赵璟乾颇为不屑,说完便转头看向了窗外。
“我觉得我们应该拉拢璟炘,毕竟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妹。”玉成罕见的严肃。
赵璟仁和赵璟乾都没说话,玉成有些急了,“你们现在应该担心的是镇亲王,他是嫡长子,身负军功,若是再与宋家联姻,岂不是如虎添翼,整个秦国都是他囊中之物?”
“不会!”赵璟仁志在必得的坏笑,“父皇若是真的喜欢他,就不会立他的废物兄弟当太子。父皇还没有到心力不足之际,就不会想到把储君之位交给赵璟辕。”
“那到了那个时候呢?”玉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不耐语气。
赵璟仁却是不紧不慢,一副贵公子的气度,“真到了那个时候,赵璟辕已经被父皇赶出京城了。”
玉成有些无奈,这些虚无缥缈的计划和打算,都不如立即见血的死亡叫她心安。
赵璟仁安抚妹妹的急躁,耐心解释道:“耐心和观察是狩猎的重要技巧,一定要有足够的耐心,去寻找机会,一击必杀。”
玉成不动,可自知违抗不了赵璟仁,只好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