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言可畏

丽华三叔扛着锄头，怒气冲冲的走到丽华爸家，他看着眼前高高耸立的三间大瓦房，他觉得此刻是那么扎眼，那么讽刺。

丽华妈正准备出门倒泔水，她拎着黑色的塑料桶，她一抬头正好看到丽华三叔，她连忙热情的说：“她三叔来了，这站在门口干啥呀？你找你大哥吗？他正好搁家呢。”

丽华三叔看着病病歪歪的丽华妈，他顿时没了火气，眼神一顿，陷入了沉思。

这个嫂子年轻时候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干活还麻利，丽华出众的外表，完全遗传的她母亲的美貌。自从她二十多年前进了老钱的门，让宝臣的妈一直合不拢嘴，逢人便夸，老钱家祖坟冒了青烟，说了这样一个好媳妇儿。

可是好景不长。

这一年，丽华妈刚刚生了丽华的时候，还没有出月子，恰巧丽华的爷爷去山里的采药材，不知道他咋碰到了一条毒蛇，这条蛇看着丽华爷爷就朝着他冲来，在他的腿肚上狠狠咬了一口，由于当时还没有到中秋节，所以衣裳很是单薄，毒蛇这一口咬的透透的，丽华爷爷当时就疼的晕了过去，幸好同村儿的赵大爷也去采蘑菇，他看到了这一幕，赵大爷急中生智，拿起后脖颈上别着的烟袋锅，朝毒蛇丢了过去，毒蛇一下子受了惊，闻到了烟袋锅上面的烟油子味儿，便朝山里爬去。

赵大爷扶起来丽华爷爷，无论他怎么呼唤都丽华爷爷都没有任何反应。

后来村里又有几人来到山上，大家合力把丽华爷爷送回了家中。

丽华爷爷回到家里后，也是一直昏迷不醒，没想到是，丽华爷爷到家他就发起高烧，并且脸色发黑，四肢一直抽搐着。

老钱家人合计过后，决定把丽华爷爷送进镇里的卫生院，再这样挺下去命都没了。

可惜，丽华爷爷在去卫生院的路上，便撒手人寰。家人无奈只能拉回家中，准备办理老爷子的身后事。

丽华妈得知老公公去世的消息，顿时大哭了起来，也顾不得坐月子，一直跟着家人发送公公。

公公的丧事结束后，丽华妈便发现自己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最后变成了只能靠药维持生命。

所以老钱家一家人，对这个嫂子都很看重，一句重话都不带说的。

丽华三叔对这个嫂子，更是格外的尊重，当初没有这个嫂子，他长大都是事儿，父亲还在世时，钱宝臣就赖在嫂子家，父亲去世后，更是嫂子照顾着，自己成了家后，才带着母亲搬出去单过。

“啊，大嫂我来看看大哥，你倒泔水呀，我帮你吧。”

“哎呀，她三叔我行的，整的你嫂子好像啥也干不了！”丽华妈笑着拎起泔水桶，朝村里的小河沟走去。

“老三你来了？”丽华爸坐在炕沿上盘着腿，卷烟纸在唇边用唾沫打湿，麻利的卷起一个筒，然后把烟叵罗里碾碎的旱烟装进去，在旱烟的头上扭了一个疙瘩，然后揪下去，叼在嘴边用火柴点燃，吧唧吧唧的抽了起来，眼睛里却是一片茫然，他其实内心对大家伙的奚落，很是在意，可是家里的情况，又容不得他做任何挣扎和反抗。

丽华三叔看了一眼，脸上有些黑红的大哥，他艰难的说：“大哥……丽华，她能不能回家里，找个合适的婆家，嫁出去呢？”

“啊，我也这么说她的，可是这个丫头死活不肯，非要出去闯荡一下，我说也不听啊！”

“大哥，你是她爹，啥事都的你说了算，也不能啥玩意儿都由着她吧。”

“老三孩子大了，现在是新社会，可不是咱们年轻时候的光景。”

“大哥，你说的这些事我都懂，可是你不知道，咱村儿里那些人说的多磕碜，咱家丽华都被她们说成了啥……”钱宝臣一屁股坐在地上，耷拉个脑袋，一脸的委屈。

“唉……爱说啥就说啥吧，嘴长在人家身上，咱们有啥办法。”

“你就不能让她回来吗？人言可畏呀！”丽华三叔的声音哽咽着。

……

丽华妈感觉今天的精神头不错，所以走起路来也格外的轻快，没走几分钟，就走到了村儿头的小河沟，所以她回来的很快，丽华爸和宝臣儿的话，全部都被她听到了。她当时就有些头晕，脑袋直嗡嗡！她这些年身体不好，所以跟外人很少接触，压根不知道村儿里人会这样议论丽华。

她的心都快碎了，她没想自己的女儿，被村里人说成了不三不四的女人。

丽华妈从得知村儿里人污蔑丽华，她就感觉浑身不得劲，心口好像堵了一块大石头，让她寝食难安。

她想起了丽华，她从小受的罪……

由于自己自从生了丽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这个丫头从五岁开始，就帮着她烧火做饭，剁鸭食、猪食，偶尔还得顶着露水，去田里割猪菜，清晨的露水湿答答的，丽华每次割完猪菜，整条裤子都湿透，一双小布鞋更是能拧出水来。

每当到了冬天，她为了给家里省钱，硬说自己怕热，一个冬天零下三十几度的气温，就是一双小布鞋过的冬，等到开春时候，一脚的冻疮，晚上痒的在炕席上使劲蹭，经常是蹭的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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