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回】吟慧弥留叹离怨,纤袅生子哀分合
。芝检徒增其位号,椒涂遂失其仪型。兹以册宝,谥曰慧贤皇贵妃。于戏!象设空悬,彤管之清芬可挹,龙文叠沛,紫庭之矩矱长存。式是嘉声,服兹庥命。】
纤袅是流着泪回到和亲王府的。次日,弘历召纤袅问话。
“昨日慧贤皇贵妃与你说了些什么?”
“回禀皇上,昨日……慧贤皇贵妃病重,与奴才说了些与奴才往日的情意,此外,便是诉说对皇上的情意。”纤袅的眼睛通红,显然是哭了一夜:“慧贤皇贵妃仙逝之前,还在唤皇上呢。”
“我知道……”弘历转过身,用手捂住脸,声音已经哽咽:“慧贤皇贵妃生前与你交好,故病重时请求我让你见她最后一面。我不能亲自去圆明园陪着她,始终是一桩憾事。最后,她可有怪我?”
“皇贵妃不曾怨过皇上,只怨……未能长久尽心于皇上。”纤袅叹气。
“你也算是一个真性情的人。”弘历淡淡道,“行了,回去吧。”
“奴才告退。”
弘历向来讨厌自己,纤袅心知肚明。如今慧贤皇贵妃薨逝,弘历必然心情不好。纤袅必然不敢冲撞,在弘历面前自然是度日如年。一听到弘历让她退下,她便马上要走。
“且慢。尝听闻你善作诗词,方才写了几首诗,你来看看。”
“奴才不才,不敢玷污圣作。”纤袅忙道。
“看看也无妨。”弘历道。
纤袅只得上前,细细品读弘历所作之诗——这是写给吟慧的。文笔虽然不佳,但是却字字真情。
“牛女岁一会,讵云隔天汉。崦嵫虽下舂,扶桑复明旦。人生赴壑蛇,去势谁能绊。永惟王衍言,言笑忆晏晏。更虑汉武事,空贻后人案。双双梁上燕,队队滩头雁。时或失乳巢,亦或别沙岸。况曽赋抱裯,尝经陪曲宴。忧农予悒欝,强慰予之畔。频进徐妃箴,未怨班姬扇。廿年如一日,谁料沉疴臶。嘱我为君难,不作徒背面。悼淑励不伤,亏盈月规半。徘徊虚堂襟,小星三五烂。有愧庄叟达,匪学陈王叹。”
读到最后,纤袅的声音已经彻底哽咽了。她连忙拭泪,生怕眼泪糊了字迹。
“如何?”见其状,弘历问。
“此诗……奴才不敢妄评。”纤袅道,“昨夜,慧贤皇贵妃与奴才托梦,称皇上文武双全,写诗更是一流,只希望皇上可以写一首给他,如今果真灵验了。想必慧贤皇贵妃在天有灵,定会祝福皇上,祝福大清。”
弘历也没有多问,便让纤袅退下。
紫禁城里的人想出去,紫禁城外的人想进来。纤袅不是紫禁城的人,却又是紫禁城的人。离开朱漆黄瓦,回到朱漆绿瓦中。她先回到溢春苑,向弘昼复命。
“这些时日大喜大悲,你也多多注意。慧贤皇贵妃薨了,始终不是你的事情。悲伤就应该马上过去,宫里面死了一个妃子,不足为奇。”弘昼道,“你应该老老实实待在韫袭苑,好好养胎,不应该被任何事情惊扰。我会让楚桂儿时刻盯着你,万一你有什么差错,他便可以马上汇报给我。”
“奴才知道了。”纤袅默默道。
“知道就好。”弘昼道,“你该知道,我的决心是轻易改变不了的。你若识趣,就按照我说的做。等孩子出生了,我会待你如初。你始终是我的发妻,我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你若真心悔改,我自然会原谅你。你的心性浮躁,若不花些岁月让你磨平,你这心性,是活不了人的。我这里由不得你任性,再多的委屈你都得受着,也不准每日在那里怨天尤人!你在韫袭苑的一切事宜我都没有克扣,我一直对你优待,我从来无愧于你。可惜你这心性,实在令人堪忧。梅花香自苦寒来,我若是不磨练磨练你,以后,岂不是任人宰割?若没有我的庇护,你知道你死了多少次了吗?”
“奴才感谢多年来王爷的疼爱与庇护。”纤袅面无表情道。
距离生下这个孩子,还有大半年。这大半年,她是不知如何度过了。
乾隆十年八月二十四日。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王府传来了久违的婴儿哭声。
此时纤袅已经无力地倒在床上,轻轻抚摸着两个孩子的小脸。弘昼在外焦急地等待,听闻纤袅生了,也不顾众人劝阻而闯进产房。纤袅累得筋疲力尽,满头大汗,声音已经嘶哑了。看见弘昼进来,她便慌忙想要坐起来,被弘昼制止了。一边让下人收拾,一边轻轻抱起两个孩子。弘昼当然也有些于心不忍,抱在怀里,生怕吓着他们。
“你是他们的额涅,给他们起一个好名字吧。”弘昼道。
“王爷……有何见解?”纤袅声音极其微弱,“奴才……好困,暂时……想不到。”
“我来吧,你太累了,好好休息。”弘昼打量着两个孩子,满眼的复杂:“这格格长得像你,长大后一定出落得和你一样。只可惜,她没有这个命。就叫她瑶茕吧。”
弘昼在纤袅手心里写着“茕”字。
“至于八阿哥,就叫永璔吧。”弘昼继续在纤袅手心里写道,“璔,便是说玉貌。我相信他长大后,必然玉树临风。你好生歇息,把身子养好。我还有公务要处理,明日我再来看你。”
弘昼抱住瑶茕,便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