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见到朱长春
朱长春回家的时候,是一手扛着锄头,一手牵着肖群英的大儿子回来的,一米七八的个子,偏瘦的身材,着一身蓝色背心,灰色短裤,一头灰发,一身黑而油亮的肌肉,看到了坐在自己妻子身边的陶所长,迟疑了一会,陶所长向朱长春打招呼,朱长春这才走了过来,对妻子道:“客人来了,你也不喊声我回来。”肖群英正要解释,朱长春道:“这就到吃饭时间了,你去做饭,总不能让客人在我家饿着肚子吧。”肖群英忙进了屋,米月忙推辞,朱长春道:“不要说什么客气的话了,你们大老远来,不容易,要是看得起我呢,就吃个便饭,要是看不起我,我也就没有资格请你们了。”米月一听,只得罢了,便问:“知道我们来找你干什么吧?”朱长春不慌不忙坐了下来,点了点头:“你们找到凶手了?”
米月没想到朱长春会说出这句话来,而且在听到陶所介绍和问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淡定,米月就从这神色中看出来了,要么,是他对这个案子已经麻木了,对自己的死活都看得淡了;要么,他不是杀人凶手,真正的杀人凶手,面对突然上门的警察,不会这么沉着冷静主动问这句话,即使能有勇气说出这句话来,那也一定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或惊异。
米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道:“我们要对该案重新侦查。”
朱长春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似乎与已无关。
米月问:“看了你的供述,先是作过两次无罪辩解,而后又作了有罪供述。”
朱长春铁青着脸不说话。
“作有罪供述,是什么原因,是逼供吗?”
朱长春沉默了半天,向米月摆了摆手:“没有人逼供我,那是我自己想死。像我这样的人,还有脸活在世上吗,要不是这里还有我一个妈,我也不会再回到这里的,有哪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女人来干这个事,一个女人,把她逼到什么地步,才会在自己的男人面前,与无数男人做那样的事?”
米月也叹息了一声:“我知道,在那以后,你一直惦念着她,为自己的行为而后悔。”
“一场人命官司,让我欠了一屁股的债,我要还不了债,那些放高利贷的人,就要砍我的手,卸我的腿,天天都有一批凶神恶煞的人来家里要行凶,我劝过她,我们离婚吧,你还年轻,找个有钱人嫁了,我一个人,自有对付他们的办法,她说,你是我丈夫,我的爱人,我会看着你受他们的折磨吗,我们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块!不就是还钱吗,大不了我自己卖自己的身子,替你还钱。”
朱长春两只眼圈红了:“我当时也是走投无路,鬼迷心窍,居然也依了她的话,那个时候,整个DY市,哪个娱乐场所,哪个宾馆,发廊,出租房,没有干这种事的,人家都见怪不怪了,她对我说,客人来了,你就出去,十分钟后就来敲门。开始也是两百块一百块收,后来遇到熟人,五十块也行。就这样干了一年,她的脾气才越来越坏了,我开始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每次她冲我莫名其妙地发火,我开始都忍了,可是越到后来,我也实在忍不住,就与她吵闹,直到后来,她动了刀子。”
“她冲你发火,总有原因的吧?”
“她是把从客人中受到的气,冲我来发的,有一次她一大早接客,我就是晚了几分钟敲门,她等客人走后,就冲我发火,说我死哪里去了,不管她的死活,我说,我给你买了早餐,路上碰到熟人讲了几句话。她一听,挥手把我买的早餐仍到了门外,对我骂,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不要回来了呀!我当时也是气,就说,你要是想做就做,要是不想做,就不要做了,我就是在外面讨饭,也比你做这个强。没想到我这话更刺激了她,就顺手拿了桌子上的水果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扎,被我抢了过来,我也是一气之下,出了门,找欧阳龙喝了半天的酒,还是欧阳龙陪我回家,劝了她半天,才让她消了气。到了晚上,我们在一起睡觉时,我才发现,她的胸部和大腿上,被人咬了好几道有血痕的口子……”
朱长春停了停,叹息了一声:“我们的出租房靠近顺风路的菜市场,每天来找秋伶的,都是一大早来买菜和晨练的六十多岁的老头,有很多还都是些熟人,所以她有时候就在门外招客,有时是他们来敲门。夏天,天亮得早,5点多钟天就亮了,她就去门外招客,招来客进房后,我就在对面的凉茶铺坐着,约好过了十分钟就去敲门。5月14日那天从天一亮开始,她就接了好几个,我打完早餐回来,同她吃早餐,刚吃完,又有一个老头来敲门,我看她很累的样子,就劝她说,算了,今天就不做了吧,她不听,就开了门,让我出去,我当时脸色不好,瞪了那老头子一眼,那老头了也许是看我气汹汹的,就说不做了,走了,她当时就向我发气,我们三言两语又吵开了,后来越吵越凶,她又拿了刀,还是那把水果刀,就说要死给我看,我去抢,她不让,还在她自己脖子上扎了两下,我当时看见已有两道血印了,吓得好不容易拚命从她手中把刀抢了过来,为抢刀,我自己的手都被刀割破了,我抢过刀,往洗手间里一扔,就出了门。”
“你出门后,看见那老头走了吗,另外还有人进来过吗?”
“我出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