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积弊

牡丹宫主原本仍在含香殿议事，闻得朝颜仙子禀报梅亭旁有仙子打斗，重伤蜡梅仙子，立即过来查看。

蜡梅仙子斜倚着灵芸，面色苍白，唇角血迹未干，地上还有一处殷红鲜血。

见到宫主，她强撑着想起身行礼。

“蜡梅仙子不必见礼了。”牡丹宫主抬手制止，声音紧促。

牡丹宫主上来查探了蜡梅仙子的伤情，发觉伤得不轻。

因平素知她修为不错，沉声道：“谁将你伤成这样？”

灵芸看向朝颜仙子，见她垂着头。

想是她不敢在禀报时提及杏花仙子和小梅仙，只是语焉不详地说有打斗。

蜡梅仙子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灵芸见她犹豫，猜她拿不准牡丹宫主是否也偏帮小梅仙，便道：

“回禀宫主，小仙方才亲眼目睹，小梅仙公然欺辱蜡梅仙子，杏花仙上不查实情便出手，重伤蜡梅仙子。求宫主主持公道。”

偌大百花宫，或许只有她敢把话说得这般明白。

她奉母神娘娘诏命入百花宫修行，尚未及修习精妙花术，先见着了花仙们的恶行。宫主脸面也是不好看的。

梅花仙子脸色一变。

蜡梅仙子被灵芸搀扶着，慢慢站了起来。她抿了抿唇，面色倔强：

“回禀宫主，小仙只是毫无防备，未曾想过杏花仙上会对小仙出手。倘若有防备，她未必能伤小仙至此。”

牡丹宫主见她意态虚弱仍强撑着，心生怜惜：

“你就别嘴硬了，你从前在妖族算修为厉害的，但在杏仙跟前儿还是不要自大了。”

她思忖片刻：“虽有灵芸仙子作证，本宫还是要看看实情，方可下定论。”

说着她念动咒语，一块平整如镜的照石出现在云端，又缓缓降低。

照石极轻，出现之时神光堪比日月，可以清晰留住一切场景。

上神通过咒语可以驾驭照石，让它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需要时才让它出现。

随着咒语继续，照石上清楚地出现了方才的一幕幕情形：

小梅仙见到蜡梅仙子在亭中教习舞姿，辱骂不休；

其余仙子为虎作伥，蜡梅仙子愤而要求与小梅仙比试剑法；

小梅仙不敌蜡梅仙子跌倒在地。杏花仙子来到，不由分说出手击伤蜡梅。

梅花仙子紧盯着照石上的影像，面色如霜。

小梅仙是她的亲侄女，在梅花杏花两个花界大家族的庇护下，从小金尊玉贵地养着。

娇惯之下难免霸道，但家门规矩在那，倒是从未捅过大篓子。

骂蜡梅仙子几句本不是什么大事，打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打输了就让杏仙姨母替她出气，算什么本事？

杏花仙子真是老糊涂了，护短便护短，用的着将事情弄得这么不好收拾么？

她有些恼火，瞥了朝颜仙子一眼。

朝颜仙子自报信回来，就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

看来并非什么仗义执言之辈，很可能是灵芸让她去报的信。

看毕照石上的影像，桃花仙子叹口气：

“杏仙出手也没个分寸，刚飞升的小仙怎受的住。”

牡丹宫主神色凝重，眉心紧蹙。

这虽只看似一件失了分寸的争斗，却关乎百花宫一个常年的积弊。

花妖树精飞升成仙，从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自己千万年地苦苦修炼，要么被宗颐上神看中赐予九紫神丹。

这两条路皆要十分的运气，故而妖精虽多，成仙的却有限。

自从新妖王登位后对神族俯首帖耳，神帝开始允许妖族上仙宫修仙。百花宫里陆续进来了更多花妖树精修炼而成的仙子。

百花宫里土生土长的仙家和仙家子嗣们自诩神族正统，看不上这些妖族升仙的，不屑与她们为伍，仗着出身欺负她们的事情时有发生。

诸多仙子以取笑花妖树精出身的仙子为乐。其他仙子即便不加入，亦只是袖手旁观，无动于衷。

出身妖族的仙子们因自觉身份低了一头，每每忍气吞声不敢申诉，严重程度便被遮掩下去。

梅花仙子使个眼色，几名仙侍过去搀扶住蜡梅仙子。

牡丹宫主沉吟着如何处置此事。

灵芸前行几步，躬身下拜：

“宫主，小梅仙和杏花仙上欺凌蜡梅仙子，在场其他仙子不仅不秉持公义，倒个个做帮凶。求宫主为蜡梅仙子主持公道。”

蜡梅仙子纵是心志坚定，也不由得被灵芸一再坚持而双眼泛红。

牡丹宫主念诀让照石退去，神色凝重道：

“本宫从前只当是年轻小仙们心浮气躁对新晋仙子出言不逊，并未加以训诫。”

“如今看来，此风日盛，竟连杏花仙子这样的老神仙也牵涉其中，不仅不担当表率，反为恶行撑腰，着实不能再姑息了。”

神族里除了上神、上仙这些阶品，历来还有上古尊神、仙宫土著、方外散仙等身份之分。

神仙们只以敬重尊长为美，倒也和气融融。

然而后面从妖族升上来的仙子们却被视作异类，成了神族的最底层。

若是他们久久没有出头之日，虽成了仙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