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间中间

临上车前，王衍、石陋还托陆机向同在中军的孙惠问好。当然，二人此次见陆机，多有私密之事相商，故而没有邀孙惠同来。而孙惠做为当世名士，二人自然也要给予客气。

寒暄罢了，陆氏父子目送使节行旅出发北上。

陆蔚寻思良久，既然王衍说父亲不曾私阅长沙王信函，若自己再去找父亲协商此事，只怕会招致父亲责怨。父亲的心性，属实还是太拧巴了。

索性，他寻了一个机会，单独去晤了后将军司马孙拯，将自己今日私阅了长沙王信一事和盘托出。

孙拯于私帐内，听罢了陆蔚的诉说后，颇为惊讶。

“太尉当真是故意而为？”他不禁问道。

“想必是有心提点家君。”对此，陆蔚当然确作，王衍都将锦盒带去如厕了，又且还说了父亲不曾阅过的话，岂能是无心之举。

“长沙王如此著信，恐陷士衡公于不义啊。”

“蔚也有此担心。”

孙拯扶须沉思，紧蹙的眉宇忽然得以舒展。

“此事，多亏夷甫公提前透信，天使的行队前往邺城，少说需要五六日，我等遣快马，两日就能先到，或有转机。”他如是说道。

“世叔，可有解法？”陆蔚立刻问道。

“得亏大郎君不久前在缑氏县大破逆臣，我等可速遣人回邺城，将此事传于士龙、士乐，央二君在邺城多多鼓宣此事，让大王知晓，围城乃伐洛之上策，我等也并非‘却行’。”

“如此，甚好啊。”

陆蔚着实不曾想到，那日被中护军石超嫌弃的求援行动，今日反倒能帮上大忙。

又且，缑氏战后，郝昌纵兵劫掠，为了遮掩罪行，兼之虚报功绩，这厮竟将破城之后的屠戮也都归在克城的战报之中。故而一场规模不大的攻城战，斩敌数却还算可观。

当即，孙拯唤来他的另一门生宰意，修书一封，央其乘快马速归邺城去拜陆云、陆耽。

陆蔚略作盘算后，忽又记起另外一件事，于是调了部曲军咨曹的安三儿，向对方密作了一些交代，让其伴宰意一起回一趟邺城。

严冬已至，黄河以北天寒地冻，偶有雨雪。

宰意和安三儿星夜兼程，于第三日下午方才抵邺城。虽说这天寒延误二人行程，但同时也延误了天使行队的行程。

入城后，二人分头行事。

宰意直奔后将军府，入府后，一口水都顾不上喝，直晤了陆云、陆耽，递上了孙拯的信。陆云、陆耽从速阅罢后，得知事态非同小可，昆仲二人一阵合议，决定从内外两头开始行事。

在内，联络相熟的王国及大将军府属臣，在大军开拔之后所约定的，“两日一报”的军报里，有意的反复提及缑氏战事。

在外，也要发动本地士子，多加议论洛阳战事，诸如北师围城之策的优势、开战至今已取得的战果等等这般。

自成都王讨成赵王后，南北各地士子多慕成都王威名，投邺城“颖府”者纷至沓来，其中自有不少与陆氏交好的人士。目下，这些士子一部分在“颖府”或州、郡、县府出仕，另有一部分则散落民间，多出世家大户门下西宾。

方今时代，无论士子的出身、仕名、地位如何，他们所代表是这个国家的知识分子阶层。

一如数月之前成都王夜宴一事，足可见，不是所有上流都有真实学识。诸如一些不识字的武夫，累功后董督一方，又或是类似孟超之辈，得了机遇身居要职，都得依赖这些“知识分子阶层”来助其打理幕务。

因此，士子们的声音不单单是“舆论”这么简单，很多时候更是可以起到“建言”、“参谋”以及“引导”的功效。

陆云本就是元康名士，论玄学、文学的地位，不在陆机之下。其比陆机更早入邺，在此间的门生、友人不在少数。

王国内，有大将军记室江统、东曹掾蔡克、散骑常侍枣嵩是为近友。宫府之外，也有杜氏、乐氏以及一众吴郡乡谊的鼎助。

前后消了短短几日，洛阳前线战事的利好消息，便在邺城各官寺间成为一时热议——围城数月，内城逆贼人心惶惶，又及缑氏一战，斩敌虏两千数，威震三河百县。

这一日晚间，孟玖在宫内操持完两日之后接待王衍、石陋二公之事，又马不停蹄的出了宫，赶回自家府上。

接待天使的仪典，本是王国典府的事。无奈，两个月前，他那不成器的弟弟孟超于洛阳前线触了王令，至今都被收押在中军，自己若不在大王面前多显勤恳，博得一二说情的机会，指不定陆氏会如何参弟弟罪名。

不得不说，月前时大王闻得孟超纵兵掠民，一度还伤到了公卿家属之事，当真雷霆大作。

王令前脚刚去，这厮后脚就践雷池，岂能不忤大王尊严？

头先那几日里，孟玖都不敢在大王面前多说话，可不是让自己急煞了！

殷殷切切服侍了好一阵子，中间还颇下心思的，帮衬着大王缓和了与乐妃的关系，这才慢慢消去了一些大王的积怒。

最近几日，成都王对如何接待王衍、石陋尚有用心。薄对了，让朝廷以为邺城倨傲不守礼法，只怕会迫得公卿们更加心向司马乂；厚待了，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