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明月来相照

郁恬点开璇子之前推荐的曲谱APP，找到那首《月半弯》，掀开琴盖，在琴凳上坐定。

灯光暖黄的房间里，深沉又温柔的曲调缓缓而来，像一只厚实温热的大手摁在心口，无尽缠绵的叙话，让人迷醉和贪恋。倚于深宵，晚风轻飘，一对璧人。

她的余光看向坐在身旁的顾珩洲，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一晚的场景，之前远隔千里的人，现在近在咫尺，她的心有所触动。

往后多少爱恨羁绊，从这一刹那开始，真正有了起点。

一曲终了，她咬了咬唇，收回手交握着放在腿上。他的手覆上她细腻温凉的手背，掌温滚烫似烙，她身体一惊，抗拒着想要挣脱，却被他牢牢锁住，牵向他那边，“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

这话并不露骨，含蓄到了极致，意蕴全部体现在他诚实的举动里。她心跳如鼓，侧过脸来看他，眼神中却是他从没见过的空寂和凄楚。

他的眸色漆黑，温和得毫无欲念，他听见她说：“我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他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卷翘扑簌的睫毛眨了又眨，“想要和别人制造羁绊，就要承受掉眼泪的风险。”

他神色微凛，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我也跟你说过，未经你允许，没有人能令你难过。”

她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一种飘渺的不真实感。他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喉间溢出的声音带着蛊，“我喜欢你那晚的诚实，你不要怕，这不是什么坏事。”

她渐渐找回理智，把脸撇向一边，声音沉沉，“当时连我有没有对象你都没问，我可以当你是一时兴起，但我不是谁的红玫瑰。”她一脸正色地重新看向他，“我就是我。”

他瞧着她眼底的倔强和坚韧，面上笑意未减，贴近她的脸，低沉着嗓音，“那现在呢？”

她被这没头没脑的提问一梗，一时答不上来，眼睁睁看着他那张放大的俊脸在她面前镀上一层阴影，直到鼻尖相碰，唇与唇的间隙只剩最后一毫米，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一室的温柔缱绻。她惊醒地后退，手从他掌心抽离，起身走了出去。

他颓败地笑了一声，拿起手机接听。

蒋涵凝嬉笑声传来，“表哥，怎么样，她答应你了吗？”

顾珩洲目光一凛，语气有些严厉，“你打来的真是时候。”

那边停顿了一下，“哎哟，不好意思啊，我让你送的礼物她喜欢吗？”

顾珩洲清咳了一声，“不知道。”

“不知道？那她是什么反应啊？哪有女孩子不喜欢四叶草和红玫瑰的？”

他神情有些不耐，看了眼门口的方向，“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

“回去没，这时候别在外面瞎跑。”

“回了回了，我们下午到的姑苏，你什么时候回来，带她回来给我看看……”

顾珩洲没再搭理，直接挂断电话，走了出去。

郁恬站在客厅，大衣挽在手臂上，看着他走过来，“我要回去了，明天……”

“明天我去接你。”他直接说道，“单位还是……”

“御园。”她出声打断，“我还有些行李要收拾一下。”

“好。”他凑近些，拿起她手臂上的外套，为她披上，一种长辈式的口吻，“穿好了再出去。”

他的身形浴在明亮的灯火里，就这样俯身迁就，为她扣上最后一粒扣子。这样如月如玉的男人料谁都会动心，可她依旧不敢想象这流水浮生的场景，究竟是他的一捧真心还是兴致所至。若这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那撕裂般的痛楚她又要从头再经历一遍。

愿意前赴后继当他红玫瑰的女人一定有很多，但她不一定非得是其中一朵。

他回身拿来一个保鲜盒，将盘中的草莓悉数装进去，扣上盒盖，交给她，“带回去吧。”她开始拒绝，他一把拽过她的手，塞入她怀里，“我去开车。”

她呆在原地看向他挺拔的背影，仿佛刚刚做这一切的另有其人。

回去的路上，他没有说什么，那样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宽佑和纵容，她太需要时间来消化之前经历的种种。她很想问他一句“为什么”或者“凭什么”，又怕显得她过于肤浅和固执。今晚的一切就像窗外的霓虹，耀眼得不够真实。

下车的前一刻，他再次牵住她的手，“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这一刻，她真应该感谢他的好心，难道不是他特意撩拨了这一池清水，叫她几乎难以自持。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屋子，沈星仪已经放假了，正在客厅看着电视剧打发时间。看到她怀里的草莓，兴奋地跑过来，掀开盖子，拿起一颗塞入嘴里，“丹东红颜吗？”

她愣了愣，“啊？哦。”

沈星仪笑得蔫坏，“这是什么反应，脸比草莓还红。”

她本就有些心虚，用手背去蹭，根本没想到沈星仪在故意逗她，一下子露了馅都不自知。

沈星仪心里明镜似的，也不戳穿，抱着保鲜盒走开了。

半夜，她躺在床上，毫无疑问地失眠了。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再次拿出那个丝绒盒子，取出项链，盯着那枚四叶草吊坠半晌后，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