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斯叶(七)
在苏靖鳞无微不至的照顾下,云麒恢复得很快。 能自由走动之后,云麒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但显然,苏靖鳞不是这么认为的! “如此说来,是传说中的血驹救了我,就是那匹额生血玉的黑马?”看到苏靖鳞端着捣药的碗走进来,云麒勉强坐起身,皱着眉一边解开外衫一边抬头问苏靖鳞,“靖鳞,你最近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太累了?你可别为了照顾我把自己累倒了。” 他当然不知道,苏靖鳞为了救他不惜以血入药,才会把自己搞得这么憔悴。 云麒那一身伤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但苏靖鳞还是坚持每天给他敷药,毕竟那些珍贵的草药是山主青昱亲自给配制的,浪费了多可惜! 云麒一开始还不习惯苏靖鳞给他上药,但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他把衣衫悉数褪到腰间,解开血迹斑斑的绷带,裸着上半身,没脸没皮地盯着苏靖鳞。那眼神直勾勾的,看得人脸颊发烫,实在有点欠揍! 要不是云麒身上那些伤口依然顽固的存在着,就算开始结痂也让人无法忽视的看一眼就感到心疼,苏靖鳞可能就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了。 云麒注意到了苏靖鳞的脸色,却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他就是想看看这样的她,因为实在是太难得了!如果没有这一身伤,他又怎么会知道,原来自己在她心里也是很重要的! 虽然苏靖鳞手上动作已经十分娴熟了,每次敷药,云麒还是疼得直冒冷汗,下意识皱着眉头咬紧了牙关。那泛白的指节和毫无血色的嘴唇骗不了人,这次鬼门关走一遭回来可是让云麒吃足了苦头。 “你,你还好吧,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察觉到云麒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苏靖鳞动作尽可能的轻柔。涂好了药,包扎好,看着他手脚麻利地披好上衣,还是扶他躺下,有些心疼地擦了擦他头上细密的冷汗,叹了口气,“想不到忘川之水腐蚀性如此惊人,你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 “我……”云麒跟着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要不要告诉靖鳞是有人趁他不备故意把他推下去的呢?靖鳞如果知道了,一定会追根究底,一定会想要替他报仇雪恨——可他不愿她为他涉险。 药效立竿见影,痛感不多时就减轻了,云麒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以后行事得更加小心谨慎了,这代价实在有些惨痛,差点就真的见不到苏靖鳞了…… 很快又到了四月,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认知了清明,就懂得了人生! 站到祖先和逝去亲人的坟前,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将向何处! 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儿去? 从哪来?静立茔冢默然,便会追寻到这个答案。来自父母,父母来自祖父母,祖祖辈辈,总会有根,总归有源。大小族类,开枝散叶。枝再繁,叶再茂,扎向大地的根,只有一处。 这就是融入血脉中的眷念,是我们的来处。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生者寻根,叶落归根。 有人烟处,必有血脉传承。 “云麒,明日你留在这里好好养伤,我要离开半日,很快就回来。”苏靖鳞接过云麒递回来的药碗,转身正要走,云麒却顺势拉住了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他的眼神里有隐隐的担忧,苏靖鳞回握住他的手,坐回到他身边,把他的手靠在自己脸颊上,柔声道:“明日,是麒麟神山的祭祀大典,我身为一族神女,必须要去,你好好休息,说不定你睡醒一觉,我就回来了!中间若有什么需要,我让璃鸢留下来照顾你。” 云麒勾唇笑了笑,手指停在苏靖鳞唇边——她这样事无巨细,亲力亲为,终是有了麒麟一族神女的自觉和担当,他又怎能拖累到她? “你去吧,让璃鸢跟着你去,放心,我已经没事了,”云麒理了理苏靖鳞耳边的碎发,言语轻快道,“你照顾了我那么久,也该关心关心你的族人了,不然他们会以为我把你拐跑了,我可不想被你的族人们满山追着打!” 闻言,苏靖鳞哭笑不得,只能瞪他一眼,想着要不要等他好妥了再来算账! 清明时节,教做人! 清洁、清廉、清净,无非一个清白;明事、明礼、明法,无非一个明白! 清白明白之人,自有清风拂面涤心,自有明月皎洁般的真善美。 红尘滚滚、功名利禄,如果过于执着、拿不起放不下,为权、为财、为名、为情黯然神伤,不妨清明时分去扫墓。那里,自有另一种答案,让你心如止水、超然物外! 清爽做人,清白做事,足矣!岂能事事如意,但求无愧于心! 到哪去? 不管是谁,多么伟大,这世间终将忘记你的存在。 “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这样一想,很多事自可淡然、豁然、悠然、乐然、坦然。 我是谁? 当你明白了“从哪来、到哪去”,“我是谁”似已豁然开朗! 在哪里生,就在哪里死,是对生命的一种尊崇和敬重! 他记得,父亲会在清明节前的春天,带着孩子们到麦田里放风筝。 父亲用染色的绢糊出蜈蚣风筝,用胡琴的老弦来当风筝线。因为老弦又结实、又轻,风筝总是能笔直高飞。闷了一冬天的孩子们,玩得更起劲了。 父亲还会给他们做各种漂亮的灯,比如用浅绿透明纸扎成纺织娘灯,用染色通草做成重瓣的荷花灯,或把小西瓜挖囊、雕镂花纹,做成西瓜灯…… 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