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留下来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刚露出晨光，天色依旧昏暗，豹子凹周围仿佛被一层薄纱笼罩着。就在这样一个静谧的时刻，村里的人们却早已迫不及待地聚集到了顾家休憩之地。这些人中，绝大多数昨晚整夜未曾合眼，只为等待顾老汉向他们宣布举村迁移的事情。

村里人虽然都围了过来，但并没有人在大声喧哗，使得整个林子都弥漫着一股肃穆的气氛。

顾亮躺在被褥里刚一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站满了一言不发的人，吓的他直哆嗦，不知道还以为是在给人送行呢！

见此情景，顾亮也不敢再赖床了，连忙把爷爷他们叫了起来，要不然再这么躺下去，这氛围感也怪瘆人的。

见里正一家起了床，村里人立马围了过来，向顾老汉询问那边的具体情况，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顾老汉，眼中满是期待和好奇。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顾老哥啊，这次我们要迁移到的那个地方到底有多远呢？”另一个人紧接着插话道：“是啊是啊！还有啊，那儿的雨水够不够充足呀？要是像我们这边一样经常干旱可咋办哟！”又有人附和道：“对对对！我还想知道那地方究竟和俺们村一样都是山，还是都是平地呢？”这时，人群中又有一位皱着眉头担忧的问道：“咱们过去之后，能有种庄稼的土地吗？总不能让我们没地可种吧，咱们种了一辈子的地，要是没地种我可不去！”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些村民们祖祖辈辈都与土地打交道，可以说是靠天吃饭、靠地为生。他们对于即将前往的新环境并没有太多其他方面的奢求或关注，什么风土人情、是否繁华之类的统统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能否有地耕种，因为这关系到他们未来的生计和生存。所以当听到里正一家决心带着村里人迁往外地时，大多数人的内心其实是充满不安与担忧的——若不是因为本地实在太过干旱无法种植庄稼养活自己，恐怕谁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熟悉的家园去到陌生的他乡重新开始，即使家乡已经兵荒马乱。而此刻围着顾老汉询问各种有关种地事宜的场景，恰恰反映出了农民们对土地深深的眷恋以及对生活最基本需求的执着追求。

顾老汉之前没听说过湖州，更没有去过湖州，只知道那边没有旱灾，所以村民问的许多问题他也难以应答，只好拿出昨天晚上自家与许家签订的契约，向村里人保证，如果能平安护送许灵均一家人与他父亲会面，届时一定能得到许灵均父亲的回报，让他们一村人都有安身立命之所。

兰溪村现在除了顾亮与顾伯喜，再无第三个识字的人，不过即使村里人都不知道契约上具体写了什么，但这也不影响顾老汉拿出契约时，大多数村民还是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与踏实。或许是这群质朴的山民对于承诺的信赖，也或许是这群山民极少接触到契约这种东西，所以才觉得它无比稳妥，但不管是因为什么，此刻，顾老汉手里那一张轻薄的纸，此时竟承载着一份无法言语的力量。

尽管村民们对迁移到新地方后的事情感到安心，但这并不意味着现场的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离开这里。就在顾老汉向众人宣告要提前整理行李后没多久，村子里的一对母子就私下找了来。

这对母子是村里一户姓李的人家，母亲叫胡二妹，儿子叫李念父。胡二妹的男人在孩子出生那一年就生了场大病，她变卖了大部分田产也没能保住男人性命，独留她们娘俩相依为命。由于家里没有男人，胡二妹只能把自己当成骡子拼命的干来养活孩子，家里田不够种就上山砍柴卖炭挑到镇上去卖。等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到十五岁，眼瞅着要过上好日子了，结果妇人由于冬天下雪烧炭，一不小心跌落山崖摔断了双腿，落下个终身残疾，日子又苦了起来。还好她儿子孝顺，不管去哪儿都背着她，但终身大事也就因此耽搁，临了三十也没结婚。

看得出来胡二妹很不愿意自己儿子将她背到了顾老汉面前，一直想拉自己儿子回去。但她的儿子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并不顾自己母亲的劝阻，开口直接对顾老汉说道：“抱歉里正，恕我和我娘不能跟着村里人一起搬了，我决定留下来！”

顾老汉看着胡二妹那双已不能走动的双腿，便已知晓她们母子俩选择留下来的原因。顾老汉虽然理解他们的顾虑，但本着能带一个是一个，能帮一家是一家的原则，对他们劝道：“你们娘俩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毕竟现在村子已经毁了，地也不能耕种，外面还有兵乱，你们留下来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不如坚持一下和我们一起走。咱们村里不是还有马吗，到时候让你娘骑在马上跟着村里一起走也行的。”顾老汉的态度十分诚恳，并没有一点虚情假意，因为他并没有觉得眼前母子俩是累赘。倘若自己把行动不便的村民当做负担弃之不顾，那岂不是也要把队伍里那些老头老太，还有多个尚不会走路孩子也给抛弃掉，毕竟他们也和也和眼前的妇人一样，离不开他人的关怀与照顾。此行此举，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这也违背了他当初当这个里正的初心。

不过顾老汉的劝说并没有起作用，李念父早已下定了决心选择和母亲一起留下来。路途遥远，他不可能一路背着母亲过去，要他抛下母亲也绝不可能，固然他可以让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