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感
晚上赵正言来医院的时候,刚一放下西装就走到床前细细地看了看祝留的气色。
祝留知道赵正言来了,也没有转过头去看他,只是低头看书。
就在赵正言想要说些话缓和一下坠入冰点的氛围时,祝留声音没什么起伏地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
赵正言笑着说:“过两个月,咱们回家里养着好不好?”
祝留抬眼看着他,目光沉静如水,“我想回公司上班。”
赵正言似乎早就想到她会这么说,“留留,你休养期间所有的项目都有经理们代为负责,职权分散,所以你不用担心位置不稳。”
祝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赵正言理解不了她的意思了,这些天明明在床上躺着她却觉得越来越没力气,有些疲惫地说:“我不是担心位置不稳。”她真的不是担心位置不稳,她是需要一个支点。
可这种眉眼间的疲惫反而像是因为嫌恶,赵正言压下心里的异样说:“至于工作内容,我让他们把底稿都存着等你调取。”
祝留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扯了扯唇角说:“调取?什么时候调取?等珠宝已经上市了之后吗?”
赵正言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他说:“留留,管理层不是这么做的,你该给手底下的员工更多的空间,这样他们才有成长的机会。”
祝留说:“所以我部门的员工连我的建议都不需要了吗?”
赵正言知道祝留心里的想法,他说:“留留,我让你住院是担心你的身体,锁了你的手机不让你理事也是为了让你不要劳神。”
字字有理有据,处处冠冕堂皇,祝留提高声音说:“你扪心自问这是住院吗?这是变相囚禁!”
这些天来,祝留一直都没给过他什么好脸色看,赵正言心里的焦虑与烦躁有增无减,此刻她这么毫不客气地指责让他心头火起,“我这是为了你好!”
赵正言的话音一落,祝留顿时感觉到了胸口一阵闷意,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来了,她的手攥着胸口处的衣料。
赵正言按下了铃,医生很快就会来,他担忧又愤怒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说:“你听话一点,安心待在这里。至于回公司,你想都不要想!”
祝留的身体颤抖着,那种无力的感觉从心底袭来,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不甘心。
医生已经跑过来了,但是看着对峙的两个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搓搓手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倒是赵正言将目光从祝留脸上移开,射向医生说:“你来看看她,她刚才又胸闷恶心了。”
祝留这次没顾及医生,看着赵正言说,泪水就在眼眶里,但是她固执地没让它落下来,“所以你想我怎么样?安安静静地藏在人后给你生孩子吗?”
祝留夹枪带棒的话让赵正言刚找回的理智再一次蒸发殆尽,他吼着说出心底的恼意:“从你刚住院的时候我就说了结婚!是你拒绝了!你现在为什么闹?是不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
当时祝留没有接受他的求婚,他可以安慰自己说是太过仓促委屈了她,但是骨子里的骄傲使他在这六天里每每想到,都芒刺在心。
如果生意场上的人见了赵正言这副样子,一定会瞠目结舌,向来精明儒雅的延城首富竟也会有失态到如此地步的时候。
祝留被这种质问砸得莫名其妙,她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想要他?”
赵正言心头的火愈演愈烈,这些天积压的东西此刻都发作了出来,“怪不得你也不吃什么东西,这个孩子保不住或许正合了你的意!”
祝留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里藏着的意思,睁大眼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保不住?”
她刚刚一直在眼眶里不肯落下的泪水此刻滑了下来,一双杏眼里满是慌张与担忧。
直到这一刻,赵正言才确定原来祝留心里也是在乎这个孩子的。他误会她了,这个孩子不在她的规划里,但是既然来了,她就从来没有想过不要。
理智回到了赵正言的头脑,他惊觉了自己的失言。
一旁的医生把头低下,不忍再看,心想:“这可是您自己说漏嘴的,不关我的事。”
赵正言鲜少有这样的时候,他马上整理好情绪与表情,抱住祝留说:“我一时气话,你别多心。”
祝留直直地看向他,双目泛红,一字一顿地问:“赵正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本身没往那方面想,身边也没有怀孕的朋友,以为怀孕害喜都是这样的,此刻回想起方才品出来不对劲儿。
赵正言明白今天他不说清楚,祝留是不会罢休的。
他闭了闭眼,妥协般地说:“六天前你晕倒后医生进行了详细的检查,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和作息习惯,这个孩子很可能保不住。”
祝留看向赵正言,一双杏眼里透着惊惶、脆弱、忧虑甚至是类似于痛楚的东西。
赵正言攥住祝留的手,安抚着说:“别怕。”
这两个字突然把祝留击中了,这两个字上一次她听到是在八年前,烟火迷乱的夜里,项逢对她说:“别怕。”
也正是直到这一刻,祝留才明白,她和赵正言两个人之间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