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

赵正言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甲方公司代表已经在提问了。赵正言认识这个人，他叫李东新早年在文化部任职，后来辞职出来办公司，如今也风生水起。

李东新问：“请问为什么选择水玉并以它为整个系列命名呢？”

祝留说：“我们知道水玉，就是水晶的古称，谓之莹如水，坚如玉。美观，价格相对低廉，我们的工作人员进行过核算，这个利润是相当可观的。另外，对汉服感兴趣的大多是温婉浪漫的女孩儿，而水玉在中国历史上有很多美丽的故事，可以满足消费者的精神需求。我们的市场部曾对消费者群体的购买力和偏好进行过调查，根据结果显示，在未来一段时间内，焕颜以及整个珠宝业所需要拉拢的正是年轻、经济水平一般的18-25岁年龄阶段的女孩子。”

市场部经理和财务总监就坐在赵正言旁边，闻言对视一眼，颔首微笑。赵正言瞥了他们俩一眼，继续看祝留游刃有余地应对，心里感慨：孩子长大了啊。

“我看你这里有一件主打的珠宝，设计的核心元素是凤凰对吗？”看到祝留点头后，李东新话锋一转，“可是你觉不觉得凤凰元素体现的并不明显？”

祝留微笑着开口，一双杏眼微弯，清纯得不可方物。

赵正言明显看到李东新的眼睛闪了一下，手指搓动了几下，都是男人大家都明白彼此心里想的什么，但不知怎么的，赵正言这心里就跟堵了块石头一样不舒服。

祝留说：“以凤凰为核心元素的珠宝在市场上更多的是华美为主，可是过于华丽的设计一是不适合日常佩戴，而是与我们的目标消费群体不符。而凤凰除却百鸟之王的身份之外，还有许多哀婉动人的传说故事。”

祝留将PPT调到前面的一页，指着水晶上面的凤凰装饰说：“这里的凤凰装饰，只细腻地突出眼睛和尾部羽毛，而其他部分都以简单的线条替代细节的勾画，增添了清新的灵动感。从线条设计上，双翼大展，这不是闲庭饮水的贵鸟，而是涅槃重生的王者。”

李东新旁边坐着的另一位代表勾了勾唇角说：“我看你给它取的名字是愿景。”

“是的，因为18-25岁的女孩子对四叶草和许愿骨都很感兴趣，她们需要能给自己带来幸运的东西。而凤凰之所以涅槃，是因为要将所有痛苦、仇怨、污秽焚尽，重拾美好与高贵。从某种角度上它更像我们所希冀的幸运，直面困难，然后战胜它。”

话说完之后，祝留又笑了一下，让赵正言想起了在长歌路14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被一群家长围着，熙熙攘攘的世界里她清清淡淡地站在那里。

祝留刚刚的一系列回答激起了做市场出身的代表的兴趣，他开始了提问……

这次初审无疑十分成功，这其实超出了赵正言的预料。她成长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虽然这是他希望的，但是会不会太快了点呢？

看着甲方代表们赞赏的表情，祝留知道自己离梦想更近了一步。她低下头翻到了最后一页表示感谢的PPT，把滑落的头发别过白皙的耳朵，赵正言从她微敛的双眼里发现了一丝本不属于她的东西——野心。他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满意地笑了。

结束了会议，祝留赶快跑去延熹，她今天下午有一节四个小时的大课，是西方美术史。没错祝童鞋还是有课的，就是课不多罢了。由于太过焦急，连一身正装都没来得及换。

赵正言看到她着急的样子，也没拦她，而是直接坐着专用电梯下到停车场把车开到公司门口。看到祝留从旋转门出来，赵正言按下车窗，可是她看见自己的眼神明显没什么欣喜。

跟深夜下班不一样，这毕竟是工作时间，让老板送自己离开公司实在是说不过去。祝留刚想装作没看见绕道离开，就听到赵正言喊：“要迟到啦。”

祝留只好灰溜溜钻进车里。

赵正言说：“很棒”，他眼中的精明锐利尽如海水退潮，只余柔柔波光。成熟男人的感情很诱人，不会需要你满怀感激，也不会把自己的底牌全数袒露。他可以成就你，也懂得诱惑你。

祝留勾起唇角，对上他的目光微笑着说：“如果没有你的信任和支持，可能被保安送出去的就是我。”

她现在都能感觉到后背隐隐的汗意，不管是曾经的孙沅还是现在的邵晓薇，她们都差一点就毁了自己，而这个一点就是赵正言。

他就在那里守护着她。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师站在讲台上饱含情感地讲美的历程，其间穿插着一两句法语和英语，宛如一位来自上个世纪的绅士。

这节课是熹大上座率最高的课之一，熹大的美术在全国数一数二，很多其他专业的学生也会来听听美术系的课。当然，那种对基础要求太高的不适合，所以最佳选择就是这种提升艺术修养的大课，最重要的是泡妹子的时候也可以有的聊嘛。

祝留午饭也没吃，下午一点到了延熹，去洗手间的时候遇到了程子英。程子英换了个锡纸烫发型，祝留在他喊过自己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原本学生头的程子英。这感觉怎么说呢，用魏恒的话来讲就像家里的比熊染了咖色的毛。

“祝留你今天回来上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