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八.全貌
风入松失传之故。担心淮水派重蹈覆辙,他去找江玄建议:
铸造一把玄隐剑,把定风波、凤箫吟、踏莎行贮藏其中,以备万一。
江玄思索片刻,点头应下。
那是自梅溪桥一事以来,江玄唯一一次听取他的建议。
江玄也确实在身故后留下了这把“绝世宝剑”。然而,在自己拼死守护、差点搭上性命之后,才发现这只是一个玩弄了所有人的谎言。
可笑,当时的自己还以为,自己就算再没用,也要守住玄隐剑。那是江玄最后留下的东西,也是自己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
朋友?
是笑话吧。
你宁愿相信背叛你的谢桓、还有把你的遗物拱手相送的梅溪桥,也不相信我。
甚至为了敷衍我,编织出这样一个弥天大谎。
嵇闻道心灰意冷,甚至对江玄隐隐生出恨意。
弃下淮水派、引来顾门追兵,又在路上把早就想甩掉的嵇无风丢下。
无所谓了。嵇闻道再也提不起什么好好活着的念头,他只想看到一切毁掉的样子。
尤其是一系列悲剧起始的嵇无风。他恶狠狠地质问幼子,为什么那天要偷偷跑出去,为什么不听话贪玩。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最后的一丝愧疚感转嫁。
可是嵇无风只会哭,连那些事也都忘了。更别提告诉他昏迷中呓语的“镯子”是什么意思。
算了,也不重要了。
反正此子终生无法习武,广陵嵇氏决不能再出一个这样的废物,引世人嘲笑。就当他死了吧。
将嵇无风丢在淮河下游的石礁群里,嵇闻道只带着女儿回到广陵。
路上他听闻了堂姐和侄儿跳落碧水峡的消息,至此淮水派满门覆灭。但他的心里已生不出一丝波澜。
至于谢家则逃过一劫,顾门也没再继续追杀自己。顾云天,倒也说话算话。
喧嚣落幕,江湖重归平静,连顾云天也缩在幽云谷闭关不出,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逝去的人也渐渐不再是人们的谈资。有时嵇闻道立在淮河之畔,望着古井无波的水面,也会怀疑那恍如隔世的记忆,到底是否真的发生过。
匆匆几年,没有人还记得淮水派、没有人还记得江玄,时间一刻不停地向前走,只把他自己落在了身后。
他恨江玄、恨谢桓、恨顾云天,也恨自己。
他恨世上所有人,恨不得整个世界一切毁灭。
正是这仅剩的一点恨意支撑着他仍在练武、养育女儿、生活下去。麻木、重复、一成不变的人生里,唯有那段记忆轮回往复,因为他内心最深处不敢直视的一角还存着一丝希冀--
当年的事另有隐情。江玄,是把自己当作朋友的。
所以,他远赴西域,试图寻找孟九转,再确认一次谢家的事。结果听闻了孟九转其实是逃去勿吉,随后便无音讯。
所以,他在西域偶遇了千面阵万不同一双天赋异禀的徒儿,便杀了万不同,把他们带回中原。会催眠的那个路上偷偷逃跑,被他打断了腿,废掉武功。那个擅长易容的更加听话,他便为其取名思退,以纪念他们同修定风波的那段无话不谈的时间。
所以,他暗中培养两人、苦练武功,还一直在察探谢酽的出身,寻找蛛丝马迹。十年过去,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而且这次,江玄和顾云天都没骗他。
用了十年,他的定风波练至大成,武功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而这十年,顾云天完全没找嵇、谢两家麻烦。
因为愈发觉得当年的事可疑,他又寻回了嵇无风,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新的东西,给自己一些启发。可惜,嵇无风依旧不记得八岁之前的所有事。
一切真正的转折,是在聚义会。
时隔十二年,一盘散沙的正道再次集结,首领却是武功平平的聚义庄庄主慕容义,他便觉得奇怪。
听闻关注已久的谢酽离家赴会,他连忙派儿女也前去雁门,还让萧思退暗中引来谢酽,使得他们在路上就早早偶遇,结成好友同伴而行。
他自己也按耐不住,易容成万不同的样子偷偷跟在后面,便见果然怪事连连--
慕容褒因故意接近谢酽、少林长镜在聚义庄遇刺身亡,长清离奇失踪、谢酽被慕容义委托出庄去寻少林诸人,以及:
四海客栈巽主围杀众人。
那一天,他遇到了江朝欢。
不,是江隐。
他不会认错的。那是独属于江玄的出招方式,凤箫吟的痕迹。
从那一刻开始,他的目标从谢酽转到了江朝欢。
江隐还活着。
他不知该作何心情。一时只能先跟踪他,并通过故意引来路白羽手下追杀的方式确定了他现在的身份--
顾门离主,顾云天的属下。
他无法相信、愤怒欲狂。即便他现在深恨江玄,也无法容忍江玄的儿子变成仇人的走狗,玷污淮水派的声名。
所以,他捉来小缙,利用偶然发现的罗姑尧叟和萧思退两次设下杀局,是真的想杀了江朝欢。
不过,每一次都功败垂成,被他逃过。甚至,每次他都反而从中获得了新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