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投石现窝鼠
新任两淮巡盐御史叫张泰山,一个光听名字便透着正派的官员。由于在广东和江西担任监察御史期间,不跟其他官员讲什么私情,对所有案件都秉公办理,故而有了
“铁面御史”的称号。吏部在重拟两淮巡盐御史这个重要职位的时候,这位铁面御史进入了吏部官员的视线中,最终张泰山击败其他几个候选当任。
由于扬州府并不归应天巡抚所管辖故而两淮巡盐御史反倒是对两淮都转运使司衙门最有约束力的官员,两准巡抚御史算是位卑权重的最典型代表。
张泰山到任以来,确确实实秉行为官不群的原则,压根不搭理两淮都转运使李之清等官员,而是一心在这里督盐。
只是很多事情并不能光看表象,而是要透过表象看本质。在盐政这个系统中,早已经形成了一张庞大的利益网络,针对位卑权重的两淮巡盐御史自然早已经有了应对的策略。
其实在调令还没有下来的时候,两淮商会的人便主动找了张泰山,而且还带去了白花花的银子。
张泰山面对如此丰厚的贿赂,加他听信若不同意便跟两淮巡盐御史的位置失之交臂,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其实他在经历这么多年的苦行僧式生活后,加并不认为将来能比现在赚得多,故而决定好好地奖励自己。
到任后,淮盐商早已经将豪宅和美人准备妥当,让张泰山开启沉沦式堕落生活。
虽然张泰山为了避嫌而没有跟李之清等人公开接触,但私底下早已经有过数次见面,双方可谓是相见恨晚。
现在有人要状告两淮都转运使司下面的泰州分司,张泰山正为任以来还没能表现出自己的价值而苦恼,却不想苟火旺是雪中送炭。
张泰山此时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多年的辛苦已经是到了奖励自己的时候,当即便将苟火旺召到堂中问话。
“小人灶户苟火旺拜见青天大老爷!”苟火旺来到这个寒酸的公堂前,当即规规矩矩地行跪拜之礼道。
张泰山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皮肤白皙,生得有几分俊朗留着一撮山羊胡子,浑身透着很重的官威。
虽然仍旧还是身穿七品官服,但他进入官场已经多年,只要此次正常卸任巡盐御史,接着至少会穿四品官服。
大明做官最有前程的是翰林官,但让很多官员心生羡慕还是能连升七级的科道言官,他们任满官职都能得到一次
“大跳跃”。作为科道言官最好去处是巡抚,其次是在非六部衙门出任京卿,但绝大多数的官员都是提拔为一省参政。
由于一省参政是从三品的
“闲职”,其实是受科道言官所不喜,故而又被形容为
“官升七级,势减万分”。张泰山自然不会志在参政,打量眼前这个憨厚的中年男子淡淡地询问道:“苟火旺,你要状告泰州分司?”
“正是如此,草民供状所叙句句属实,还请大人明察!”苟火旺并不清楚对方是忠是奸,当即进行强调道。
自古都是民不与官斗,而今苟火旺不仅状告了泰州分司衙门,而且还扣了一个缩绳隐盐田的罪名。
若不是背后有王越在撑腰,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干这件事。正是因为有了这一份底气苟火旺一改以前见官便害怕的毛病如今面对这位高高在的巡盐御史亦能十分坦然自若。
张泰山的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便表面装着正义凛然地询问道:“你所告泰州分司之罪可有实据?”
“青天大老爷,你只需要前去一测便知,那些场大使和总摧便是通过这种手法窃朝廷盐利!”苟火旺愣了一下,旋即十分肯定地道。
张泰山其实并不清楚是否真的存在这个问题,便是不动声色地道:“除此之外,你可还有其他实证?”
“大人,这个事情在盐场并不算秘密,你下去一问便知,实据正摆在盐场呢!”苟火旺自然是掏不出实据,便是十分诚恳地道。
这杀人放火才讲证据,但要查盐田是否如他所说的缩绳隐田,拿着田册到盐场那里一比对便清晰可见。
王煜和胡军陪堂审理,虽然觉得苟火旺的话有点绕,但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由得扭头望向这位铁面御史。
只需要这位铁面御史拿出以往的魄力,对泰州分司那边的盐田进行重新丈量,便能将缩绳隐田的事情大白于天下。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盐政的弊病便会暴露出来,而他爷爷王越便可以手持尚方斩马剑斩掉所在涉事盐官的脑袋。
啪!张泰山冷哼一声,便用力一拍惊堂木道:“本官不需要你来本官如何审案!大胆刁民,你无凭无据竟然胆敢捏造泰州分司缩绳隐田,你可知该当何罪?”
“青天大老爷,草民所说句句属实,泰州分司下面的几个盐场都在缩绳隐田,还请明察啊!”苟火旺愣了一下,当即直呼冤枉地道。
虽然他知道民告官是一种不明智的行为,哪怕眼前这个官员有着铁面御史之称,但面对张泰山指责他捏造事情,却是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个说法。
张泰山冷冷地打量着苟火旺,显得铁面无私地道:“简直就是满口胡言!来人,将此人杖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